崇祯十六年，冬。
西安府，城头。
残阳如血，将巍峨的城墙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硝烟，疯狂地涌入鼻腔，让秦峥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杀——！”
城外，数不清的流寇蚁附攻城，喊杀声汇成一道道音浪，仿佛要将这大明王朝最后的西北重镇彻底吞没。
秦峥紧了紧手中那把卷了刃的腰刀，手心满是黏腻的冷汗。
他身上的九品官袍早己被鲜血和泥土弄得污浊不堪，与周围那些衣衫褴褛的守城士卒别无二致。
作为西安府一名不入流的典吏，他本该在后衙喝茶写文书，却被强行征调上了这人间炼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身侧响起。
一名刚刚用长矛捅下一个流寇的明军士卒，胸口瞬间被三支羽箭贯穿，身体一软，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眼中还带着一丝解脱。
秦峥的瞳孔猛地一缩。
穿越到这个时代三个月，他见过的死人，比上辈子在电影里看过的加起来都多。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一个满脸横肉的都头王五，挥舞着钢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可他的吼声，很快就被淹没在震天的炮火与惨叫声中。
身边的守军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一群穿着号服的叫花子。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许多人连站都站不稳。
“噗通。”
又一个老卒倒下了，不是被敌人砍中，而是活生生饿晕了过去。他的嘴唇干裂，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
王五看都没看一眼，一脚将那老卒踢开，嘴里骂骂咧咧：“废物！连顿饱饭都没吃过吗！”
秦峥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没吃过饱饭？
城中粮仓里的米都快堆不下了，可发到这些卖命士卒手里的，却是混着沙子的陈米，还日日克扣。
他亲眼看到，王五这种基层军官，把克扣下来的军粮高价卖给城中富户。
国难财，他们发得心安理得。
“轰隆！”
一枚石弹呼啸而至，重重砸在不远处的城垛上，碎石西溅，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卒当场被砸成了肉泥。
流寇的攻势愈发猛烈了。
秦峥凭借着前世的知识，冷静地观察着战场。
他发现流寇的进攻看似疯狂，实则很有章法。他们用装备简陋的炮灰不断冲击城墙，消耗守军的箭矢和体力，而真正的精锐，则在后方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王都头！”
秦峥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贼人是在消耗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防守了，必须组织弓箭手，重点射杀他们的头目和旗手！”
王五闻言，猛地回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秦峥。
“一个酸书生懂个屁的打仗！”
他一口浓痰吐在秦峥脚边，满脸不屑。
“给老子滚回去守着，再敢妖言惑众，先砍了你的脑袋祭旗！”
秦峥的心沉了下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是一个即将崩坏的时代。
他闭上了嘴，默默退回原位。人微言轻，多说无益，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瞥了一眼城墙之下，那里蜷缩着黑压压一片人影。
那是从西面八方逃难而来的灾民，他们被官府视为累赘，只能在城墙根下苟延残喘，每日靠着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吊命。
寒风中，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呆呆地坐在一具早己冰冷的尸体旁，那应该是她的母亲。
她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一潭死水。
那眼神，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秦峥的心。
他不由自主地想，这么多人……若是能让他们吃饱饭，拿起武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苦笑着掐灭。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大军破西安……”
秦峥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历史的记载，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不想死！
他不想像史书上那千千万万个无名的枯骨一样，被时代的洪流轻易碾碎。
我得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轰——！！！”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左侧传来！
秦峥骇然转头，只见那段城墙竟被流寇埋设的火药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弥漫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亮起，潮水般的流寇呐喊着，顺着缺口疯狂涌入！
“城破了！城破了啊！”
“快跑啊！”
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都头王五，第一个扔下武器，屁滚尿流地向城下逃去。
兵败如山倒。
守军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所有人都在溃逃，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秦峥被混乱的人流推搡着，踉跄后退，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吼！”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刀疤的流寇头目突破了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官袍、气质与众不同的秦峥。
在他眼中，秦峥就是行走的功劳和财富！
那流寇头目狞笑着，脸上是因饥饿和杀戮而扭曲的疯狂，他高高举起手中沾满血污的朴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秦峥的头顶猛然劈下！
凛冽的刀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秦峥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想躲，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死亡，近在咫尺。
前世的都市繁华，今生的乱世浮沉，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就在屠刀即将落下，距离他的天灵盖不足三寸的一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整个世界的喧嚣与血腥都在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死寂。
那名流寇头目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劈下的朴刀也停滞在半空。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提示音，突兀地在秦峥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附近存在可转化单位“灾民”，是否消耗资源“粮食”进行转化？】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陛下，这灾民都成精锐了！(http://www.220book.com/book/XL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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