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乔蕊和程青之间。那一晚之后，家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不再是初时的甜蜜温馨，也不是后来的失望烦躁，而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冰冷。两人仿佛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程青似乎将“冷战”这项技能点满了。他依旧晚起，依旧大部分时间窝在沙发上，对找工作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不再试图做家务，甚至连自己制造的垃圾也视若无睹。乔蕊下班回家，看到的是比前一天更甚的凌乱，以及一个对她进门毫无反应、眼神盯着虚无某处的“丈夫”。
乔蕊试图像往常一样，忽略这一切，自己动手收拾。但她发现，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心平气和。每捡起一个他随意丢弃的零食袋，每擦拭一块他弄脏的桌面，她心里的怒火就“噌”地往上窜一截。那是一种被无视、被当作保姆、付出得不到丝毫回应的愤怒。
她试图沟通，但每次开口，都像是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来。
“程青，我们谈谈。”她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看向电视的视线。
程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把身体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用后脑勺对着她。
“你这样算什么？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当我不存在吗？”乔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没有回应。只有电视里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刺耳地回荡在客厅里。
“工作不找，家务不做，沟通不理，程青，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她的声音拔高，尖锐地划破了虚假的平静。
程青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站起身，依旧不看她，而是径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砰”地一声把水瓶砸在料理台上，水花西溅。
“你能不能别没完没了？！”他转过身，脸上是极度不耐烦的戾气，“天天就是工作家务，烦不烦？我耳朵都快起茧了！让我清净一会儿行不行？！”
他的倒打一耙让乔蕊瞬间气血上涌，眼前都有些发黑。她辛苦工作一天，回家面对烂摊子，只是想和他沟通，却成了“没完没了”？成了打扰他“清净”？
“我烦？我想清净？”乔蕊指着满屋的狼藉，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你看看这个家！像什么样子！你想清净，可以，把这些都收拾干净，然后找个工作，自食其力，我保证不烦你！”
“呵，”程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自食其力？乔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买了房买了车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乔蕊最在意的地方。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独立，在他眼里竟然成了可以攻击她、贬低她的理由？她为了这个家辛苦付出，却换来“指手画脚”的指控？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失望、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
“程青！你混蛋！”乔蕊尖叫着，几乎是本能地，顺手抓起玄关柜子上一个装饰用的、硬木雕刻的小摆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程青的方向砸了过去！
她并没有真的想砸中他，那只是一种情绪极度失控下的发泄动作。摆件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程青的耳畔飞过，“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然后掉落在地，碎裂成几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程青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呆了。他脸上的戾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碎裂的木块，又缓缓抬头，错婚，回头是岸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错婚，回头是岸最新章节随便看！看向对面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如同被激怒的母兽般的乔蕊。
乔蕊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地上碎裂的摆件，一种巨大的恐慌和陌生感攫住了她。她怎么会……她怎么会动手？她最鄙视、最痛恨的，就是暴力！那是她童年噩梦的根源！可她刚才，竟然做出了和她父亲类似的行为？
不，不一样！她在心里疯狂呐喊，是他逼我的！是他太过分！
就在这死寂的、充满碎片和对峙的几秒钟里，程青脸上的惊恐迅速褪去，一种混合着愤怒、委屈和某种“果然如此”的冰冷情绪浮现出来。他没有像乔蕊预想的那样暴怒反击，甚至没有大声斥责。
他只是向前跨了一步，在乔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伸出手，用力地、毫不留情地推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一推的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决绝的、嫌弃的意味。乔蕊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腰眼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鞋柜尖角上，一阵尖锐的剧痛传来，让她瞬间闷哼一声，眼泪生理性地涌了上来。
而程青，在推完这一下之后，看也没看被他推得险些摔倒、疼得弯下腰的乔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粒碍眼的灰尘。他转身，迈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步伐，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走回了卧室。
“砰——！”
比上一次更响、更重的摔门声，如同丧钟，敲击在乔蕊的心上。
腰部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火辣辣的。但比身体更痛的，是她的心。她扶着鞋柜，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房门，再看看地上那些碎裂的木块，一种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他推了她。
他居然推了她！
没有道歉，没有关心她是否受伤，只有冷漠的、带着暴力性质的回应，和再一次的逃避。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这甚至不是她认识的程青。那个在寺庙里许下誓言的男人，那个看似温和儒雅的男人，皮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幼稚、自私、冷漠甚至暗含暴戾的灵魂？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信仰的崩塌和希望的泯灭。
过了不知多久，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内，再次隐约传来了程青压低的声音。他又在打电话了。这一次，乔蕊几乎能想象出他的说辞：“……她拿东西砸我……差点砸到我……我也没怎么样，就是推了她一下……她先动手的……我没办法……”
看，他永远有理。他永远是那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
乔蕊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腰部的疼痛让她动作有些迟缓。她没有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也没有去敲那扇门。
她慢慢地走回客厅，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又走进卧室（次卧，程青住主卧），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这个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面对那扇门，那个人，她怕自己真的会疯掉。
拖着简单的行李，忍着腰部的隐痛，乔蕊无声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她苍白而决绝的脸。
她需要离开这里，需要空间，需要冷静。第一次，她对这段仓促建立的婚姻，产生了彻头彻尾的、无法挽回的后悔。那曾经被她视为“天作之合”的缘分，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玩笑。
而碎裂的，不仅仅是那个硬木摆件，还有她对婚姻所有的幻想，以及她对他，那曾经无比坚定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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