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塔的阴影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冻土上。
林野站在塔底仰望着，塔身缠绕的蚀骨星力像活物般蠕动，黑色纹路在砖石间游走，偶尔爆出的火星落在雪地上，瞬间灼出个黑窟窿。星花的金属翅膀半张着，独眼红光映着那些纹路，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它进化后第一次遇见如此浓郁的蚀骨星力，翅膀上的星轨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别硬抗。”哑女把月光花汁液调成的防护剂泼在星花翅膀上，淡绿色的液体遇到黑色纹路，立刻腾起白烟，“这塔的星力场有问题，会吞噬周围的能量。”她指尖沾着汁液，在自己手腕上画了个简单的星纹，那是星鸟坞老人们传下来的护身符，此刻正泛着微光。
狂斧的巨斧在地上拖出长长的雪痕，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管它什么力场，先劈了再说！”话音未落，塔门突然“吱呀”一声向内洞开，一股寒流裹着蚀骨星力涌出来，几个离得近的玩家瞬间被冻在原地，防护装备表面结出黑色的冰晶。
“退！”林野拽着哑女后领往后跳，星花展开翅膀挡在前面，金色屏障与寒流碰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夜枭的分析仪疯狂报警，屏幕上的星力指数跳得像疯了似的：“蚀骨星力浓度超过临界值！这塔是活的，它在吸收我们的能量！”
苏沐迅速调出星图投影，指尖点向塔基处的一个红点：“这里有处能量节点，和星花原的月光花场能形成对冲！如果能在那里种下月光花种子，或许能削弱它的吸力。”
“我去！”阿柴举着切割锯就要冲，却被哑女拉住。她从背包里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星花原的泥土，混着月光花的根须：“首接种活不了，得用这个。”她把陶罐塞进阿柴怀里，又往他身上泼了半瓶防护剂，“沿着星花翅膀的光轨走，别碰那些黑色纹路。”
星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翅膀猛地扇动，金色光轨在雪地上投下清晰的路径。阿柴踩着光轨往前冲，切割锯劈断迎面缠来的黑色藤蔓，那些藤蔓触到锯片上的防护剂，立刻像被泼了硫酸似的蜷成一团。
塔门内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林野注意到塔壁上的纹路开始流动，竟慢慢组成了一幅星图——和星鸟坞铜片上的图案几乎一样，只是中心位置多了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像只眼睛，又像朵闭合的花。
“那是‘共生纹’。”哑女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奶奶说过，旧时代的星力工匠会用这种纹路连接不同的能量场，让互相排斥的星力变成共生体。可这上面的共生纹是倒着的……”
“倒着的？”夜枭迅速拍下纹路，分析仪立刻弹出解释：“倒置共生纹：强制能量转换装置，可将净化力转化为蚀骨星力，反之亦然。”他脸色骤变，“这塔不是用来守护的，是用来掠夺的！它在把周围的净化能量全变成蚀骨星力！”
话音刚落，塔顶突然亮起红光，整座塔像根插入大地的吸管，星花原方向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月光花海的光芒正在快速黯淡。星花的翅膀“咔嚓”一声裂开道缝，独眼红光忽明忽暗，显然在硬抗能量掠夺。
“阿柴快！”林野扬手将最后一瓶防护剂扔过去，“月光花根必须埋进节点！”
阿柴接住瓶子，咬开瓶塞往陶罐里倒，防护剂混着泥土洒在节点上，冻土瞬间冒起白烟。他掏出打火机点燃陶罐，月光花根遇火竟没有烧着，反而发出幽幽的绿光，顺着节点钻进地下。
塔壁上的共生纹突然剧烈闪烁，黑色纹路像潮水般退去又涌来，塔身开始震动。夜枭的分析仪显示，蚀骨星力浓度正在下降，但另一个数值却在飙升：“塔芯能量过载！它要塌了！”
“撤！”林野喊着，却看见星花突然冲向塔门，机械爪抓起地上那枚刚被净化出的绿色核心。就在它触碰到核心的瞬间，塔壁上的共生纹突然转正，金色与黑色的纹路交织成螺旋状，星花的翅膀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竟硬生生将塔芯的能量吸了过来。
“它在吸收塔的能量！”苏沐惊呼，“它想把蚀骨星力转换成净化力！”
星花的铁皮在能量冲击下变得通红，像块烧红的烙铁。林野冲过去想拉它出来，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挡在外面——是星花的光轨形成的屏障。他看见星花的独眼转向自己，红光里竟带着点像是“安抚”的意味，随后，那对金属翅膀猛地向外张开，将吸收的能量全部释放出去。
黑色的蚀骨星力与金色的净化力在半空碰撞、旋转，最终凝成颗双色的光球，缓缓落在雪地上。光球炸开的瞬间，终焉塔发出声悠长的叹息，砖石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埋藏的东西——一片被蚀骨星力污染的星鸟雕塑群，每只星鸟的翅膀都断了一只，此刻在光球的光芒中，断翅竟慢慢长出了新的、带着月光花纹的羽翼。
星花的翅膀彻底碎了，瘫坐在雪地里，独眼的红光弱得像烛火。阿柴跑过去抱起它，发现它掌心的铜片不知何时嵌进了铁皮，与核心融为一体，铜片上的星鸟终于展开了双翅。
哑女蹲在雕塑群前，指尖抚过星鸟新生的羽翼，那里沾着星花的金属碎屑和月光花的花粉。“奶奶说的是真的，”她轻声说，“共生不是谁吃掉谁，是断翅能长出新羽，是蚀骨能变成净化，是我们……”
她没说完，但林野懂了。远处的星花原，月光花海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盛；玩家们被冻住的防护装备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终焉塔的废墟上，新的嫩芽正从砖石缝里钻出来，沾着双色光球的碎屑，长得格外精神。
狂斧把巨斧插在雪地里，掏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递给阿柴：“喂，小子，刚才跑得挺快。”阿柴咧嘴笑，把饼干掰了一半塞进星花的机械爪里。夜枭正在调试分析仪，屏幕上跳出新的星图，终焉塔的位置被标注成了“新生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共生纹己激活，全域净化启动中”。
林野走到星花身边，轻轻敲了敲它发烫的铁皮。星花的独眼闪了闪，机械爪颤巍巍地举起，掌心躺着枚新的核心碎片，这枚碎片是半黑半金的，像极了刚才那颗双色光球。
“看来，”林野拿起碎片，对着阳光看，“我们找到真正的共生密码了。”
雪地上，双色光球炸开的地方，长出了第一株同时开着黑色和金色花朵的植物，风一吹，花瓣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像给这场漫长的净化，盖上了枚温柔的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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