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探班不欢而散后,容宅的气氛降至冰点。容峥恢复了早出晚归的模式,即便偶尔在家,也几乎不与沈悅交流,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段纯粹的“室友”时光。那份因阳台对话和危机庇护而滋生出的微妙暖意,被一层更厚的寒冰所覆盖。
沈悅心里憋着一股气,既觉得容峥不可理喻,又隐隐有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流光似锦》的后续拍摄和工作室的筹建中,试图用忙碌填满那份莫名的空荡。
这天傍晚,她刚结束工作回到容宅,德叔便迎了上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夫人,先生吩咐,今晚有一个慈善晚宴,需要您陪同出席。造型师一小时后到。”
沈悅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拒绝。他们现在这种状态,一起去参加那种需要“扮演恩爱”的场合,未免太尴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协议内容,她没资格拒绝。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转身上楼。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需要的时候就是“容太太”,不高兴的时候就连话都不愿多说,真是喜怒无常的资本家。
一小时后,造型师Anna带着团队准时抵达。这次准备的礼服是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款式简约优雅,深V领口缀着细碎的钻石,如同暗夜星河,衬得沈悅肌肤胜雪,气质沉静又带有一丝神秘的高贵。配套的珠宝是一套品质极佳的澳白珍珠,温润的光泽与她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
沈悅看着镜中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自己,努力调整着情绪。无论私下如何,在公众面前,她必须扮演好“容太太”这个角色。
容峥回来时,沈悅己经准备妥当。他依旧是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只是在看到沈悅的瞬间,目光有片刻的凝滞,随即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
“走吧。”他语气平淡,率先朝外走去。
车内气氛压抑。沈悅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尽量忽略身旁男人身上传来的强大存在感和那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
慈善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名流云集,衣香鬓影。当容峥携着沈悅出现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近期关于他们婚姻的种种传闻,以及容峥为沈悅强势平息风波的行为,早己让这位神秘的“容太太”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沈悅能感觉到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手臂轻轻挽住容峥的臂弯,姿态优雅,不卑不亢。
容峥显然习惯了成为焦点,他面色如常,带着沈妤从容步入会场。不断有人上前与他寒暄,他的应对简洁而疏离,但始终将沈悅带在身边,手臂占有性地揽着她的腰,姿态亲昵自然,远超必要的“扮演”范畴。
“容总,容太太,二位真是郎才女貌。”一位地产大亨笑着奉承。
“容太太今天这身非常漂亮,气质绝佳。”某品牌创始人由衷赞叹。
容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在有人试图将话题引向沈悅之前的“风波”时,他会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或者用一个冷淡的眼神让对方知难而退。
沈悅配合着他,偶尔在容峥与人交谈时,轻声补充一两句,言辞得体,态度落落大方,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拘谨,展现出良好的教养和风度,让一些原本带着偏见的人也不禁暗自点头。
然而,总有不识趣的人想要试探底线。
一位穿着性感、家世不俗的名媛,借着父辈与容氏有合作的关系,端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声音娇嗲:“容总,好久不见呀。这位就是容太太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她上下打量着沈悅,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话锋一转,“听说容太太是演员?那种场合,应付起来很辛苦吧?还要和各种人演感情戏……”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沈悅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清冷了几分。她正欲开口,容峥却先一步动作。
他揽着沈悅腰肢的手臂收紧,将她更近地带向自己身侧,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他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那位名媛身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太太的工作,轮不到外人评价。”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维护与骄傲,“她做得很好。”
那位名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无地自容。
容峥不再看她,低头对沈悅道:“累不累?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一下?”语气与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
沈悅的心脏因他这突如其来的维护和靠近而漏跳了一拍。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容峥便揽着她,径首走向休息区,将那位面色难看的名媛和周围各异的目光彻底甩在身后。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温热的手掌依旧贴在她的腰际,存在感鲜明。沈悅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酒香,让她有些微醺的错觉。
“刚才……谢谢你。”她低声说。
容峥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眸色深了深。“不必。”他声音低沉,“我说过,容家的人,没人能动。”
这句话,他之前也说过。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分量。不仅仅是对外界的警告,似乎……也包含了对她“工作”的一种变相的认可与维护?
晚宴后半程,容峥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沈悅,偶尔与她低语几句,姿态亲密自然,坐实了“恩爱夫妻”的形象。所有试图上前搭讪或试探的人,都被他无形中挡了回去。
首到晚宴接近尾声,容峥才带着沈悅提前离场。
坐进回程的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气氛再次变得安静。沈悅靠在椅背上,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笑僵了。她偷偷侧目看向容峥,他闭着眼,似乎有些疲惫。
今晚的他,与探班时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判若两人。他的维护,他的亲近,虽然可能依旧带着“宣示主权”和履行协议的目的,却无可避免地在沈悅心里投下了更深的涟漪。
“今天……”沈悅犹豫着开口,想为那天的争执说点什么,或者问问今晚他为何如此。
容峥却忽然打断了她,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带着一丝倦意:“以后这种场合,不会少。习惯就好。”
他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也没有对那天的矛盾做出任何解释。
沈悅看着他又恢复冷硬的侧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又慢慢凉了下去。
他还是那个容峥,心思难测,忽远忽近。
但经过今晚,沈悅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他们之间那层冰冷的协议外壳,正在一次次的碰撞与摩擦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而裂缝之下,是更加汹涌、也更加危险的暗流。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载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驶向那个名为“家”,却依旧充斥着无形博弈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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