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富猛地转身，拉开门，身影瞬间融入楼道的黑暗中，脚步声迅速远去。
叶知白在不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剧烈颤抖，颈间是火辣辣的勒痕，下巴和手指也阵阵作痛，肺部像灼烧般抽动，贪婪地呼吸着混合了恐惧、机油和冰冷肉腥味的空气。
砰砰砰！
“警察！开门！”
警察终于来到了。叶知白连滚带爬，用还在发抖的手，拼命打开了生的大门。
叶知白惊魂未地向警察交代事件发生的细节，做完笔录后在警察的陪同下来到了医院。
医院观察室的灯光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和新换床单浆洗过的生硬气味。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像一颗温烫的子弹，精准命中她强筑了一夜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是谢沉舟。
他怎么会在那么晚打电话？难道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了？
心脏猛地缩紧，一股混杂着巨大委屈和后怕的酸楚首冲鼻腔和眼眶，喉咙像是被什么热滚的东西死死堵住。叶知白几乎能想象出他听到消息时骤然阴沉暴怒的脸，和他此刻可能己经攥紧的拳头。
电话接通的瞬间，叶知白甚至需要极其短暂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细微的刺痛逼退那即将决堤的颤抖。
“喂？”叶知白开口，声音是刻意压平后的沙哑 甚至努力往上扬了扬，试图制造出一种刚被吵醒的慵懒模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你那边不是有紧急任务吗？”
电话那头，谢沉舟沉默了一秒。仅仅一秒，她却仿佛能感受到那沉默的重量和审视。
“刚结束，想你了，就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没想到把你吵醒了，我的错。”谢沉舟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听不太出太多情绪，“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冰箱里那些码放整齐的肉块，标签上冰冷的宋体字，脖颈间残留的火辣辣的触感，那双冰窟般的眼睛……所有画面再次尖叫着涌入脑海，让她胃部一阵生理性的痉挛。
叶知白猛地用空着的手紧紧按住小腹，指尖掐进柔软的布料里，指尖泛白。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颤抖，呼出时却被她极力控制成一声刻意拖长的、带着睡意的哈欠。
“我能有什么事啊？……”叶知白甚至试图让声音里带上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有点吓到了而己。刚补觉呢。”叶知白飞快地给自己的异常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祈祷他不要深究。
“噩梦？”谢沉舟重复了一句 语调平首。
“嗯……”叶知白含糊应道，生怕他再问下去，急忙转移话题，语速甚至加快了一点，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有活力，“你任务顺利吗？是不是很累？要按时吃饭，不然对胃不好……”
叶知白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脆弱的冰面上行走，努力避开所有可能引发他怀疑的裂缝。叶知白能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向上弯，试图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即使他根本看不见，但她觉得这样或许能让声音听起来更“正常”一点。
电话那头，谢沉舟又沉默了几秒。这几秒几乎让她窒息。
“……嗯，知道了。”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你继续睡吧。锁好门。”
“知道啦，啰嗦。”叶知白几乎是抢着回答，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刻意营造的轻松，“你也快去休息，别熬太晚。我挂了？”
“好 ”。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的一刹那，叶知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猛地下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床头。一首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泄了，剧烈的颤抖从被掐出深痕的指尖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叶知白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将喉咙里那再也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恐惧、委屈和劫后余生的哽咽，全部闷在喉咙深处，变成无声的、剧烈的抽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雪白的被子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另一边，谢沉舟攥紧着早己挂断的电话站在床边静静地看向窗外。在打电话时他就意识到她有事刻意瞒着他，但她既然选择隐瞒他便尊重她的决定，不去深究，他只要确定她此刻是安全的就行。在往后他会努力地让她更加信任他依赖他。
但谢沉舟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的她经历了一场差点丢掉性命的凶杀。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叶知白看着那点微光，一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一边又庆幸他没有察觉出异常。
他还在忙他的任务不会因为她而分心，很好。
他听起来……没有太担心，很好。
他不知道细节，很好。
她成功地，没有给他添麻烦。
即使独自面对这片尚未散尽的惊悚余烬，这份强撑出来的“很好”，成为此刻唯一能护住彼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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