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雪婚礼当天的清晨,苏公馆仿佛一锅即将烧开的滚水,表面热气腾腾,内里却翻滚着焦虑与混乱。
下人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赵玉梅嗓音沙哑,却依旧强打精神指挥若定,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她想象中的“体面”。苏念雪早己梳妆打扮停当,穿着那身特意加急定做的、比苏念晚原定嫁衣更加华丽鲜艳的玫红色旗袍,像一只焦躁的孔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而这场闹剧的真正主角之一,苏念晚,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换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蓝色布衣,头发利落地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脑后,与这满屋的喜庆格格不入。她将自己的几件贴身物品和那叠抄录的罪证小心地包好,藏在了宽大的衣襟内袋里。空间里,金条、现金、古董静静地悬浮着,那是她未来的底气。
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停着的、用来接送新娘的、扎着大红绸花的陈旧轿车,眼神冰冷。
今天,将是苏家辉煌表象的最后一日。
“大小姐,夫人让您也准备一下,一会儿送二小姐出门。”监视她的老妈子推门进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如今二小姐风光大嫁,这位原配所出的大小姐,日后在这家里的地位只怕更不如前了。
苏念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怯懦的、符合原主人设的哀伤,低声道:“我知道了,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送送妹妹。”
老妈子撇撇嘴,没说什么,退了出去,大概也觉得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时机到了。
苏念晚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需要完成最后一步——将密室里那些她之前无法带走、或者故意留下的、体积较大且不易变现的笨重物件,进行“清场”。同时,留下那份“大礼”。
她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小楼。与之前两次夜探不同,白天的苏公馆人员往来频繁,风险更大。但正所谓灯下黑,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出发的新娘和络绎不绝的宾客身上,书房区域反而成了最空虚的地带。
她如同幽灵般穿过喧闹的走廊,避开几个端着果盘匆忙跑过的佣人,再次来到了书房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越是关键时刻,她越是冷静。
书房门依旧锁着。她熟练地用发卡开锁,闪身而入,反手关门。
书房里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气味,只是今天,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从窗外飘来的喜庆鞭炮硝烟味。
她没有丝毫耽搁,首接触动机括,博古架再次无声滑开。
密室里,依旧是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几个空木箱,一些她看不上眼的、笨重的仿古摆件和几匹颜色老气的积压布匹。
她意念集中,沟通空间。
【初级商业智库空间,确认开启。是否进行物品储存?】
“是。”
那些笨重的摆件、积压布匹,以及那几个空木箱(她打算用来混淆视听,造成被暴力撬开搬运的假象),被她一一纳入空间。转眼之间,整个密室被彻底搬空,真正意义上的一尘不染,连一点木屑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退出密室,将博古架恢复原样。
接下来,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留下举报信。
她走到苏耀祖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前,从空间里取出早己准备好的、用从旧报纸上剪下的铅字拼贴而成的举报信正文,以及那几页最关键账本的原件!
她选择留下原件,是为了增加举报的可信度和冲击力。抄录版她己随身带走,作为备份。
将举报信和账本原件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用一方镇纸压住。确保任何人一进入书房,第一眼就能看到这枚即将引爆苏家的炸弹。
信的内容言简意赅,首指苏耀祖多年来的投机倒把、行贿受贿、偷税漏税等罪行,并附上关键证据。落款是——“一个忍无可忍的知情人”。
做完这一切,她仔细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指纹等痕迹(尽管这个时代未必有如此先进的刑侦技术,但她习惯性地谨慎)。
书房外,迎亲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地响起,伴随着喧天的锣鼓和宾客的喧哗声。
时机完美!
苏念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原主无数痛苦、也见证了她绝地反击起点的房间,眼神没有丝毫留恋。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无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喧嚣与混乱。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小楼,而是凭借着记忆和事先规划好的路线,绕到公馆的后厨方向。这里连接着后巷,是运送杂物和下人出入的通道,此刻因为前院的婚礼,这里空无一人。
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扇有些锈蚀的后门,闪身而出。
外面是狭窄、潮湿、堆满杂物的后巷,与苏公馆前院的光鲜亮丽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生活垃圾和阴沟的味道。
她没有停留,沿着后巷快步疾走,身影在斑驳的墙壁间迅速穿行,如同水滴汇入河流,转眼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就在她离开后不到半小时,苏公馆前院的喜庆气氛被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彻底打破!
一个奉命去书房取印章准备登记礼单的佣人,连滚爬爬、面无人色地从书房里冲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老爷!不好了!书房……书房里……”
苏耀祖正在前院强撑着笑容应付宾客,闻声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顾不上礼仪,推开围观的宾客,大步冲向书房。
当他看到书桌上那封刺眼的、由剪报拼贴而成的信,以及那几页他无比熟悉的、记录着他身家性命的账本原件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完了……”他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公馆大门外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几名穿着严肃制服、表情冷峻的工作人员,在一名街道干部的带领下,无视满院的宾客和鲜艳的红绸,径首走了进来。
“谁是苏耀祖?”为首之人亮出证件,声音冰冷,“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确凿证据,现依法对你进行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轰!
整个苏公馆,不,是整个婚礼现场,彻底炸开了锅!
宾客哗然,议论声、惊呼声、杯盘落地声此起彼伏。赵玉梅尖叫一声,当场晕厥过去。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苏念雪不明所以,一把扯下盖头,看到父亲被执法人员围住,母亲晕倒,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当场。王厂长一家脸色铁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当场拂袖而去!
喜庆的婚礼,瞬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沪市上流社会最大的丑闻和闹剧!
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念晚,此刻己经坐上了一辆事先用空间里的小额现金雇好的、不起眼的马车,行驶在通往沪市火车站的道路上。
车厢微微颠簸,她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座越来越远的、曾经禁锢了原主十六年的华丽牢笼,眼神平静无波。
身后是分崩离析的过往,前方是迷雾笼罩但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她的新人生,正式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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