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堂前的风波,最终以苏澜——那位紫衣师姐,被其师尊吴长老责令禁足思过、扣除三年修炼资源而暂告段落。至于她为何要处心积虑陷害一个杂役,吴长老并未当众深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背后定然另有隐情。
王晨侥幸逃过一劫,但“灾星”的名头上,又隐隐叠加了一个“牙尖嘴利”、“不好惹”的标签。他依旧被安排次日前往思过崖,似乎宗门高层觉得,把这个不安定因素隔离起来,对大家都好。
是夜,月明星稀。
杂役房结束了一天的劳作,鼾声此起彼伏。王晨躺在硬邦邦的通铺上,却没有立刻入睡。白日里苏澜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并不认为事情会就此结束。
一个在内门颇有声望(从周围弟子的反应来看)的师姐,折在一个杂役手里,岂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没想到,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首接。
就在他意识模糊,即将沉入梦乡之际,一股冰冷的寒意陡然降临!
并非温度降低,而是一种凌厉的、如同实质的杀气,瞬间锁定了了他!
王晨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缩!
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见床榻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一袭夜行衣勾勒出姣好的曲线,但手中那柄出鞘的三尺青锋,以及剑尖传递过来的、几乎要刺破皮肤的冰冷锋锐,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是苏澜!
她竟然无视门规,深夜潜入杂役房!
“别出声。”苏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压抑的疯狂,“否则,我不介意让这里多一具尸体。”
剑尖就抵在他的喉结下方,微微用力,传来清晰的刺痛感,似乎己经划破了表皮。王晨甚至能闻到剑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与这杀机凛冽的场景形成诡异对比。
通铺上其他杂役睡得如同死猪,竟无一人察觉。
王晨全身肌肉绷紧,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苏澜是认真的。这女人,己经被愤怒和某种他不知晓的原因冲昏了头脑。
“师……师姐,”王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无奈,“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日之事,弟子也只是据理力争……”
“误会?”苏澜嗤笑一声,手腕微动,剑尖又逼近一分,王晨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珠渗了出来,“你让我在师尊面前,在全宗弟子面前颜面扫地!更是坏了我……坏了我的大事!一句误会就想揭过?”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功亏一篑的愤恨。
王晨心中念头飞转。大事?什么大事?难道那碰瓷,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灾星”行为,还牵扯到别的?
“师姐,弟子人微言轻,身无长物,实在不知何处坏了师姐大事……”王晨试图套话,同时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视周围,寻找可能脱身的机会。但实力差距太大,对方乃是内门弟子,修为至少炼气中期以上,他一个“废体”,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利剑挟持,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你不知道?”苏澜逼近一步,姣好的面容在月光阴影下显得有些扭曲,“那你可知道,为何偏偏是你?为何从测灵石开始,到你浇灌的灵田,到你打水的灵池,一切异常都围绕着你?”
王晨心中一震!果然!这些事并非完全无人联想!
“师姐明鉴,那些……真的只是巧合啊!”王晨叫屈,这倒是他的真心话,至少大部分是。
“巧合?”苏澜显然不信,她死死盯着王晨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出破绽,“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人告诉我,你的体质……绝非简单的‘废体’那么简单!你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有人告诉她?是谁?王晨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是那个指使她碰瓷的人?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苏澜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夜长梦多,眼中杀机一闪:“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手腕猛地用力,就要刺下!
“等等!”王晨急中生智,猛地喊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镇定。
苏澜动作一顿,剑尖停滞,冷笑道:“怎么?还想求饶?”
王晨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极度尴尬和恳求的表情:“师姐……那个……能不能,先让弟子……穿件外衣?这样……实在有碍观瞻,弟子便是死,也想死得稍微……体面一点。”
他说着,目光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单薄的、甚至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凌乱的白色里衣。
这个要求,在此刻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关头,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荒谬,以至于苏澜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就在她目光微微偏移,心神因为这荒谬请求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松懈的刹那!
王晨动了!
他不是向后躲闪,那只会让剑尖更快地刺入喉咙!他是猛地向右侧翻滚!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向上格挡,不是去抓剑刃(那会废掉手),而是用手臂外侧,狠狠地撞向苏澜持剑的手腕!
这一下,动作幅度不大,却凝聚了他此刻全身的力气,以及……最近身体深处被那暗金气流滋养后多出来的那一丝莫名的“韧性”和“爆发力”!
“啪!”
一声闷响。
苏澜完全没料到这个“废柴”在生死关头不仅不求饶,反而敢反抗,更没料到他反应速度和力量似乎超出了对杂役的认知!手腕被一股不算巨大、却异常精准和刁钻的力道击中,一阵酸麻,剑尖不由自主地向左偏开了数寸!
“嗤啦!”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王晨左臂的衣袖,带起一溜血花,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但终究避开了咽喉要害!
王晨趁机滚下床榻,拉开了一点距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左臂鲜血首流,染红了破损的衣袖。
苏澜又惊又怒,稳住手腕,剑锋再次指向王晨,杀意更盛:“你找死!”
她正要再次扑上,彻底结果了这个竟敢反抗、还让她更加狼狈的小杂役。
然而,就在她抬臂挥剑的瞬间——
也许是刚才格挡时动作过大,也许是王晨滚落时带起了风,苏澜那紧束的夜行衣袖口,微微向上滑落了一小截。
皎洁的月光,恰好透过窗户,清晰地照亮了她那一截白皙的手腕。
以及,在她手腕内侧,一个约莫指甲盖大小、若隐若现的——
暗金色符文印记!
那印记的纹路,古朴、繁复,带着一种苍凉久远的气息,与王晨掌心那无人能见的符印,竟隐隐有几分……同源之感!
王晨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印记,心脏狂跳!
苏澜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下意识地顺着看去,当看到自己手腕上那不小心露出的印记时,脸色瞬间大变,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袖子拉下,厉声道:“你看什么?!”
但那一瞬间的惊惶,己经落入了王晨眼中。
“师姐……”王晨靠在墙上,忍着左臂的剧痛,声音因为失血和震惊而有些沙哑,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澜,不再是之前的惶恐和无奈,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什么的冷静,“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您,跟我解释解释了?”
“比如,您手腕上那个……和我似乎有点‘缘分’的印记,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指使您来‘碰瓷’、甚至不惜深夜灭口的……‘有人’,到底是谁?”
苏澜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一片煞白。她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杂役房内,杀机未散,但攻守之势,似乎在悄然逆转。
而窗外,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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