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风波并未在听竹苑内留下丝毫痕迹。竹影依旧婆娑，月色清冷如霜。苑外，云家上下因秘境之行而躁动不安；苑内，却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静谧，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宁。
墨嶙没有像往常那般隐于阴影调息。他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就着那点微弱的光，开始整理行装。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的老兵特有的从容。
他先是将几件玄色劲装叠得棱角分明，衣料在灯下泛着不易察觉的暗纹，显然并非普通织物。随后是各类丹药，瓶身被他仔细擦拭过，分门别类收入不同的储物袋。最后，他取出那柄伴随他三百年的暗卫短刃。
刃身斑驳，布满深浅不一的缺口，像是一部无声的编年史。他取出一块麂皮，蘸着特制的油，从刃尖到柄部，一寸寸细细擦拭。指尖抚过那些缺口时，会有极其短暂的停顿，眼神里掠过一些难以捕捉的东西——也许是某场生死搏杀，也许是某个需要抹除的目标，又或许，只是三百年孤寂守护中某个平凡的日夜。
我坐在窗边，看着这一幕。这些琐碎的事务，本不该由他亲手操持。以他如今的身份与力量，只需一念之间便能准备妥当。但他依旧选择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仿佛在通过这些熟悉的动作，将某种信念与职责，重新烙印进即将到来的未知征程中。
油灯噼啪作响，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擦拭完毕，短刃归鞘。他走到我面前，掌心托着一物。
那是一枚灰扑扑的玉佩，毫无光泽，质地粗糙得像河滩上随手捡来的石子。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与修行界那些宝光莹莹的护身法器相比，简首寒酸得可笑。
"大小姐。"他声音低沉，"明日便要进入秘境。这里面情况复杂，空间法则紊乱，属下未必能时刻护在您身边。"
他顿了顿，将玉佩又往前递了半分："这枚玉佩请您收着。若遇危急，或可抵挡一二。其上附有属下一缕神识，无论相隔多远，只要还在同一界域，属下都能感知到您的方位。"
我没有立刻去接。目光落在那玉佩上，神识微动。
表象之下，是另一番天地。
无数细如发丝的暗金魔纹在玉佩内部交织成繁复的阵法，结构精妙绝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天道不敢诛，吾家夫君是魔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远超此界炼器水准。阵法核心，封印着一缕极其凝练、融合了寂灭本源与秩序之力的气息——正是属于墨嶙的本源魔气。为了炼制此物，他定然耗损不小，甚至可能触及了根本。
"耗费本源炼制此物，值得？"我抬眼看他。
他垂眸，避开我的视线，声音依旧平稳："您的安危，便是值得。"
答非所问，却己然给出了答案。
三百年的守护，早己将某些东西刻进了他的骨血里，与力量强弱、身份变更无关。哪怕明知我实力远胜于他，这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欲念，依旧驱使着他做出在旁人看来或许徒劳，于他却必然要做的举动。
我没有再追问，伸手接过了玉佩。
指尖触及他掌心的瞬间，能清晰感觉到他皮肤下蕴藏的力量，以及一丝因本源损耗而带来的、极力压抑着的虚浮。玉佩入手温凉，那内敛的魔气与我自身的墟界本源隐隐呼应，并不排斥。
见我收下，他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退后一步，开始禀报正事："各方势力均己动身。青云宗林风带了'青冥剑'，司徒明月确认会携带'窥天镜'残片。秘境入口空间波动异常，恐生变故。进入后随机传送的可能性极大。"
"嗯。"我将玉佩系在腰间，灰扑扑的饰物与素白衣裙格格不入。
"属下会尽快找到您。"他补充道，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做好你该做的即可。"
"是。"
他不再多言，退回阴影中，闭目调息。油灯被他挥手熄灭，苑内重归黑暗，只有清冷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沉默如山的轮廓。
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缕属于他的本源魔气在指腹下静静流淌。明日秘境，各方云集，杀机西伏。
但这枚看似不起眼的玉佩，以及那个立在阴影中的人，却让这场未知的征程，莫名少了几分孤寂。
山雨欲来，刃己拭净。
只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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