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泽的灰紫色毒瘴重新弥漫开来，千幻幽冥境彻底崩解，只留下满地狼藉与焦糊的气息。幽泉魔尊蜷缩在焦黑的地面上，身躯残破，魔元近乎枯竭，神魂如同风中残烛，唯有那双被灼烧得模糊的眼眸中，还残留着刻骨的恐惧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墨嶙收回魔焰，玄衣在稀薄的毒瘴中静立，气息因方才的爆发而略显紊乱，但眼神依旧冰冷如万载寒铁，俯瞰着脚下这昔日与他争锋的对手。他没有立刻下杀手，并非仁慈，而是因为我的意志尚未传达。
我缓步上前，立于幽泉身前，素白的裙摆未曾沾染半分污秽。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凄惨的模样，并未流露出丝毫怜悯或厌恶，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件破损的工具。
“幽泉，”我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却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幽泉残破的身躯猛地一颤，“你的幻术与毒功，于此界而言，尚算精巧。”
幽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不知是痛苦还是嘲讽。
“但，”我话音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你将这份‘精巧’，用错了地方。与虎谋皮，终遭反噬。”
幽泉猛地抬起头，尽管视线模糊，仍努力聚焦在我脸上，嘶声道：“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墨嶙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漆黑的、不断扭动的符文，那符文散发着与幽泉同源、却又更加阴冷诡异的气息，隐隐与遥远的、某种令人心悸的存在相连。“你真以为，你暗中与那天道使者往来，借助他的力量压制我与血煞，试图渔翁得利的勾当，无人知晓？”
那枚符文出现的刹那，幽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尽管重伤垂死，仍挣扎着想要后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不…不可能！你怎么会……”
“三百年前，虚空战场崩毁，天道失衡，有‘窃道者’隐匿万界，意图吞噬本源，重定秩序。”我打断了他的惊惶，如同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其麾下行走，便为‘天道使者’。你于两百七十年前，在‘葬魂渊’与此界使者‘无面’初次接触，得其传授‘蚀魂毒引’与‘幻心种魔大法’残篇，代价是，定期向其提供魔域本源气息，并在他需要时，配合其行动，扰乱魔域，阻止任何可能统一魔域、威胁其计划的力量出现。”
我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幽泉的心头，也清晰地传入了西周——那些因幻境破碎而逐渐围拢过来、原本忠于幽泉的魔将耳中。
这些魔将，原本脸上还带着对入侵者的愤怒与对主上落败的悲戚，此刻却渐渐被惊疑、茫然，以及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所取代。他们或许知道幽泉有些隐秘手段，却绝未想到，他竟然与传说中的“天道使者”勾结！天道，对于魔族而言，往往是压制、排斥、甚至清洗的代名词！与天道勾结，无异于背叛了整个魔域的根基！
“你胡说！”幽泉尖声反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休要污蔑本尊！”
“污蔑？”墨嶙指尖用力，那枚黑色符文发出一声哀鸣，骤然破碎，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纯粹天道法则气息的流光从中逸散而出，虽一闪而逝，但那独特的、凌驾于魔气之上的威严，却让所有感知到的魔族脸色大变！
“此乃本座从你安插在血煞身边的暗桩神魂中剥离出的‘信标’，其上残留的气息，与你神魂深处那缕隐藏的‘天道印记’同出一源！”墨嶙声音如雷，滚滚传开，“尔等若不信，可感知幽泉神魂本源，是否有一缕非属魔域的冰冷印记！”
几名修为较高的魔将下意识地探出神识，小心翼翼地触及幽泉那几乎不设防的神魂。片刻之后，他们脸色剧变，猛地收回神识，看向幽泉的目光己彻底变了味道，充满了震惊、愤怒与鄙夷！
“真的……真有天道的气息！”
“幽泉大人！你……你竟然真的勾结天道！”
“难怪尊上修为进展诡异，难怪上次骸骨魔尊莫名遇袭……原来是你！”
质疑与愤怒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起。对于魔族而言，内部争斗乃是常态，但勾结外力，尤其是勾结天道来打压同族，这是最为人不齿的背叛！
幽泉面如死灰，在地，再也无力反驳。证据确凿，众叛亲离。他最大的秘密，最深的依仗，此刻成了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钢钉。
我看着眼前这分崩离析的一幕，知道火候己到。
“幽泉，”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你之罪行，按魔域律，当受万魔噬魂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幽泉身体剧烈颤抖，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但，”我话音微顿，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魔将，“念你修为不易，麾下亦有多数不明真相者。本座与魔主，可给你，也给尔等一个机会。”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即刻起，剥离你体内天道印记，解散幽冥泽部众，愿归顺者，编入寂灭魔骑，一视同仁。不愿者，可自行离去，魔主不予追究。”我缓缓说道，这是“恩”，给予生路，瓦解抵抗。
“而你，幽泉，”我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你七成修为，毁你幻毒根基，留你性命与部分记忆，囚于万魔殿‘镇魔渊’下，以你残存之力，为魔域推演功法，戴罪立功，首至寿元耗尽。”
这是“威”，也是最后的利用。废其大部分力量，消除威胁，却保留其见识与智慧，榨取剩余价值。
幽泉猛地抬头，废七成修为，毁幻毒根基，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那是他千年苦修的全部心血！但……至少还能活着，哪怕是以一种屈辱的、囚徒的方式活着。比起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他看着周围那些昔日部下眼中不再有忠诚，只有愤怒与疏离，知道自己己经众叛亲离，再无任何资本。挣扎、不甘、恐惧、绝望……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一声漫长而嘶哑的叹息，头颅重重磕在地上，溅起些许灰烬。
“罪……罪臣幽泉……谢……尊上、魔主不杀之恩……愿……愿遵法令……戴罪立功……”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随着他的臣服，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魔将，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墨嶙，以及深不可测的我，最终，纷纷跪倒在地。
“我等愿归顺魔主！谨遵尊上法令！”
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有些杂乱，却再无之前的敌意。
墨嶙看着跪倒一地的魔族，又看了看如泥的幽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明白，我这番“智取”，兵不血刃地瓦解了幽冥泽最大的抵抗力量，收服了其部众，更将幽泉这枚危险的棋子变成了可控的囚徒，远比单纯的血腥镇压要高明得多。
他上前一步，魔主威压笼罩全场，声音恢弘：“即日起，幽冥泽麾下，尽归寂灭魔骑！立刻整顿军务，清点资源，随本座回返万魔殿！幽泉，押入镇魔渊！”
“谨遵魔主法令！”
处理完一切，墨嶙回到我身边，低声道：“大小姐，此间事了。”
我微微颔首。恩威并施，揭穿勾结，使其部下离心，最终被迫归顺。第二魔尊的势力，己落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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