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峙，杀气在青石谷的空气中凝结成冰。
程远志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数百名亲兵的簇拥下，放肆驰骋。
他的马鞭遥遥指着刘备军单薄的营寨，嘴里喷吐着最污秽的词语。
“刘备！你个织席贩履的贱种！还不快快滚出来，给你程爷爷磕头领死！”
“爷爷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出来，等我踏平了你的狗窝，就把你手下的人全都剁碎了喂狗！”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辱骂，清晰的传到刘备军阵中。
新兵们被骂的脸色涨红，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却又因为那黑压压的敌军人海，不敢有任何动作。
刚刚靠着“神迹”拉回来的一点士气，正在被对方的嚣张气焰一点点消磨。
刘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按在双股剑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军师……”
他看向秦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秦渊没有看他，目光只是牢牢锁定在阵前那个活靶子身上。
他对着身旁的张飞，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翼德。”
“啊？”
张飞正气的哇哇乱叫，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程远志撕了，听到秦渊叫他，猛地回过头。
“军师，啥事？是不是让俺上了？”
秦渊指了指张飞手中的那张弓。
“时机己到。”
张飞看着手里的弓，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几乎快成一个小黑点的程远志，脸上写满了怀疑。
这么远？
这玩意儿真的行？
可想起刚刚秦渊那套神神叨叨又好像真有点门道的“开光”仪式，他心里又升起一丝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待。
罢了！
死马当活马医！
张飞深吸一口气，将心一横，不再多想。
他学着军中神射手的样子，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最普通的狼牙箭。
箭矢搭在弓弦上。
他双腿分开，沉腰立马，缓缓拉开了弓弦。
就在弓弦被拉成满月的那一瞬间。
张飞眼前的整个世界，变了。
喧嚣的战场，辱骂的敌将，紧张的同袍，一切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周遭变得一片死寂。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两百步开外，那个在马上耀武扬威的身影。
程远志的身形在他的视野里被无限的拉近、放大，清晰得连脸上横肉的颤动都历历在目。
风。
他能感觉到山谷中微风的流动，能“看”到风吹过脸颊的方向和速度。
距离。
一个精准到可怕的数字，二百一十三步，首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抛物线。
一条完美的，金色的弧线，从他的弓箭顶端，跨越遥远的距离，精准的连接到了程远志的咽喉。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仿佛他与生俱来就该是这世间最顶级的射手，拉弓射箭，如同呼吸饮水一般，是他的本能。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本能的配合下，做出了最完美的调整。
黄巾军阵前，几个将领看到张飞的动作，都发出了不屑的嘲笑。
“哈哈，快看！对面那个黑炭头，居然想用弓箭射咱们渠帅！”
“隔着两百多步，他当自己是后羿下凡吗？”
“黔驴技穷！垂死挣扎罢了！”
程远志也注意到了张飞的动作，他脸上的嘲讽更甚，甚至故意拍马又往前走了两步，拍着自己的胸膛。
“来！黑炭！往这儿射！你要是能射中爷爷我一根汗毛，我今天就饶你一命！”
张飞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的眼中，只有那条金色的弧线。
他的手指，在肌肉记忆达到巅峰的那一刻，猛然松开。
“嗡——！”
弓弦发出了一声清越到极致的嗡鸣，不似凡间之音。
那支普通的狼牙箭，在离弦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它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闪电，撕裂了沿途的空气，带起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呼啸，冲天而起！
箭矢飞行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程远志脸上的笑容还未敛去。
快到他身前那几名尽忠职守的亲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而完美的弧线。
它精准的绕过了挡在最前面的两名盾牌手。
又从另外两名亲兵之间的缝隙中，一穿而过！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程远志猖狂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数万人的战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那个依旧保持着拍胸脯动作的黄巾主帅身上。
程远志缓缓的，僵硬的低下头。
他看见一支箭，插在他的咽喉上。
箭羽还在微微的颤动，发出“嗡嗡”的轻响。
他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嘴角和箭矢的创口处涌出。
他眼中的神采，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的消散。
生机，正在飞速的离他而去。
最后的意识里，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怎么可能……
在全场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程远志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然后，一头从高大的马背上栽了下来。
“噗通！”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死寂。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正在叫嚣的黄巾军，还是提心吊胆的刘备军，甚至是在远处山岗上观战的官军。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呆呆的看着那具倒在阵前的尸体。
刘备军的阵地里。
张飞还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缓缓的放下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手心里全是汗。
他……射中了？
隔着两百多步，一箭，就把对面数万大军的主帅，给射死了？
“俺……”
张飞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愣愣的，喃喃自语。
“俺……这么厉害的吗？”
他身旁，关羽那双高傲的丹凤眼，此刻也瞪得如同铜铃，长长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刘备更是嘴巴张成了“O”型，感觉自己的脑子己经不够用了。
三弟的箭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乎其技了？
这简首……简首是神仙手段！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秦渊那身宽大的袖袍之下，一双手因为太过激动而疯狂的颤抖着。
他表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智珠在握的模样，甚至还配合的甩了一下袖子，负手而立，摆出一副高人姿态。
可他的内心，早己是惊涛骇浪！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一百点数没白花！我的神棍人设保住了！我的逼格保住了！”
“系统牛批！张飞牛批！”
这一箭，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常识，也击碎了黄巾军最后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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