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烟的“鸭鸭特攻队”在最初的质疑和嘲笑声中，正式投入了运营。
起初，那些被紧急调派来看管鸭群的庄户们还满心不情愿，
觉得伺候这群“扁毛畜生”纯属胡闹。但很快，他们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些被季九烟用特殊方式调教过的鸭子，仿佛天生对蝗虫有着刻骨的仇恨。
一到河滩荒地，根本无需驱赶，便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自发地分散成小队，迈着铿锵的步伐，
开始用它们那扁平的喙，进行地毯式搜索。
“嘎！”
“嘎嘎嘎！”
“咕咕咕……”
但见鸭嘴起落如飞，所过之处，那些尚未长成、潜伏在草根土缝里的蝗虫若虫，
以及少量残留的成虫，被迅速、高效、干净地清理一空。
其效率，远超人工扑打，而且完全无公害，甚至还能给土地增加天然肥料。
庄户们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到后来的啧啧称奇，最后彻底变成了“鸭吹”：
“神了！
真是神了！这鸭子比人能干多了！”
“你看那只头鸭，多威风！
一口一个，绝不落空！”
“王妃娘娘真是活菩萨啊！这法子太管用了！”
消息先是小范围在王府田庄内传播，然后如同长了翅膀，
飞向了其他同样遭受蝗灾或担心蝗灾的权贵田庄，最后，竟一路传到了朝堂之上。
起初，几位言官还在弹劾南宸王府“行事荒唐，蓄养禽畜扰民，有失体统”，
请求皇帝下旨申饬。
就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也觉得司徒南宸这次是被他那“不祥”的王妃蛊惑，昏了头。
然而，打脸来得飞快。
数日之后，几位被皇帝派去实地考察灾情和防治情况的御史，带着一脸恍惚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回到了金銮殿。
“启禀陛下，”
为首的陈御史声音都有些发飘，显然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臣等奉命查勘，发现……
发现南宸王府名下田庄，以及邻近效仿其法、引入鸭群之地，蝗虫若虫几近绝迹，庄稼受损程度远低于其他地区！
反观未用此法的田庄，虽全力扑打，收效甚微，虫患依旧严峻！”
“什么？！”
龙椅上的夏国皇帝司徒弘毅猛地坐首了身体，
“此言当真？那鸭子……
当真如此神效？”
“千真万确！”另一位王御史激动地补充道，
“陛下，臣等亲眼所见！那鸭群进退有度，捕食蝗虫效率极高！
而且，据庄户所言，养鸭所费，远低于组织人力扑打，且鸭子本身还能产蛋产肉，鸭粪肥田，可谓……
可谓一本万利啊！”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刚才还在弹劾的大臣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那些原本就与司徒南宸交好，或真心为民的官员，则纷纷露出惊喜和钦佩的神色。
“妙啊！此计大妙！”
“化害为宝，因地制宜！南宸王妃实乃奇女子！”
“陛下，此‘以鸭治蝗’之法，应即刻颁行天下，以解万民之忧！”
司徒弘毅龙颜大悦，连日来因蝗灾而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看向下方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司徒南宸，朗声笑道：
“好！好一个‘以鸭治蝗’！南宸，你府上这位王妃，可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啊！当重赏！”
司徒南宸出列，躬身行礼，语气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与有荣焉？
“父皇谬赞。
此法确是季氏所献，儿臣不过是从旁支持。能为国分忧，乃臣子本分。”
他这话，既点明了功劳归属，又显得谦逊得体，更是坐实了季九烟的贡献。
“哈哈哈，好！传朕旨意！”
司徒弘毅大手一挥，
“南宸王妃季氏，献计有功，解黎民倒悬，特赐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蜀锦百匹，另赐‘蕙质兰心’匾额一块，以示嘉奖！”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动了整个京都！
之前所有关于季九烟“不祥”、“弃妃”、“荒唐”的流言蜚语，
在这实打实的功绩和皇帝的亲自嘉奖面前，瞬间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奇女子”、“女中诸葛”、“福星”等赞誉。
南宸王府的门槛再次面临考验，不过这次，是各路送来拜帖和贺礼的人。
就连宫里的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也纷纷召见季九烟，以示亲近。
西城院，如今己不再是冷院的代名词，而是变成了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所在。
柳飘飘在听到圣旨内容后，当场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套琉璃盏，
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蠢笨如猪的季九烟，
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养鸭子都能养出这么大功劳？！
肯定是表哥在背后帮她！对，一定是这样！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季九烟，接到圣旨和赏赐时，正挽着裤脚，
在鸭舍边检查一只稍微有点拉肚子的小鸭子。
“黄金千两？
明珠蜀锦？匾额？”
她听着太监尖着嗓子宣读完圣旨，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
——“哦，知道了。
翠果，快把赏金收好，
正好咱们扩建鸭舍和购买新农具的资金有着落了！
那匾额……挂院门口吧，显得咱有文化。”
宣旨太监：“……”
这位王妃的思路，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待太监走后，季九烟看着满院子的赏赐，
又看了看那群因为她过来而“嘎嘎”叫着围拢过来的鸭子，忍不住蹲下身，
摸了摸那只最威武的头鸭，笑得见牙不见眼：
“鸭鸭们，听到没？
咱们立功了！
陛下都夸咱们呢！
今晚加餐！小鱼干管够！”
“嘎——！”
“嘎嘎！”
司徒南宸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夕阳下，那个女子蹲在鸭群里，笑容明媚得晃眼，仿佛那些世俗的赞誉和赏赐，
远不如眼前这群“嘎嘎”叫的伙伴来得重要。
他缓步走近。
季九烟抬起头，看到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王爷，您看，咱们的鸭鸭特攻队，没给您丢脸吧？”
司徒南宸目光扫过那群肥嘟嘟的鸭子，又落回她亮晶晶的眼睛上，沉默片刻，缓缓道：
“做得很好。”
短短西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己是极高的评价。
季九烟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不是因为皇帝的赏赐，而是因为这句来自他的认可。
她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看着她这副骄傲的小模样，司徒南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忽然伸出手，并非触碰她，而是从她发梢上，
轻轻拈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的白色鸭绒毛。
他的动作自然而迅速，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鬓角，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季九烟微微一僵，脸颊有些发烫。
司徒南宸捻了捻那片绒毛，看着它随风飘走，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柔和了些许：
“鸭舍……还需扩建否？
若有需要，可再与管家说。”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只是那背影，在夕阳下拉长，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多了几分……
人间烟火气。
季九烟摸着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微凉触感的鬓角，
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围着她“嘎嘎”叫的鸭群，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立功的感觉，真好。
被认可的感觉，更好。
而和他之间这种微妙的变化，最好！
她的种田之路，似乎越走越宽广，也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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