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餐桌上，红烧排骨的香气裹着冰糖的甜意飘满厨房，却压不住桌布下蔓延的凝重。苏清颜把手机平放在餐桌中央，指尖点下 “慢放”—— 屏幕里，苏雨柔蹲在地上捡 “幸运符” 时，右手食指和中指飞快地夹走侧兜里的透明文件袋，指甲上还沾着刚才洒的牛奶渍，动作熟练得不像 “临时起意”。
“爸，你看她的手，” 苏清颜的声音有点发紧，“夹文件袋时连犹豫都没有，肯定提前演练过。还有这张便条，” 她拿起压在手机下的便条，纸角被牛奶浸得发皱，“李二叔写‘入职表’的笔迹，和他去年在公司报销单上签‘李建军’的写法一模一样，连最后那个勾的弧度都没差。”
苏振海的指尖在便条上反复，指腹蹭过 “雨柔” 两个字 —— 这张便条的纸，是他上个月给财务室发的专用报销纸，李二叔当时说 “家里孩子要练字，多拿了几本”。可他心里总绕着个弯：李二叔是母亲临终前托付的远房侄子，当年揣着皱巴巴的简历来投奔，他手把手教他看账本；苏雨柔更不用说，五岁就进了苏家，他看着她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长到现在，总觉得 “再坏也坏不到害家人的份上”。
“可能是刘梅逼她的，” 他拿起筷子，却没夹向碗里的排骨，眼神飘向窗外的路灯，“你刘姨一首想让雨柔进设计部，说不定是她拿‘不给生活费’逼雨柔做的…… 李二叔那边，或许是被刘梅蒙了，他那人耳根子软。”
“爸！” 苏清颜猛地放下碗，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脆响，“张叔喝了他送的酒就头疼得没法开车，妈去见的‘王总’是他找的托儿，现在连我的参赛表都偷！这么多事凑在一起，怎么可能是‘耳根子软’？”
林婉轻轻握住苏振海的手，指尖带着刚洗过碗的微凉，声音压得很低：“振海，我本来不想说，上次去城西面料厂对账，厂长偷偷跟我说，李二叔上个月找过他，不仅让他把给我们的棉价每吨抬高 200 块，还拿了张假的苏氏财务报表，说‘苏振海快撑不下去了，你早点找下家’。厂长怕我多心，还把报表复印件给我了。”
苏振海的筷子 “当啷” 掉在碗里，排骨汤溅出几滴在桌布上。他一首觉得李二叔只是 “贪心点，想多拿点提成”，可要是连供应链都想掐断，就不是 “贪心”，是要把苏家往死路上推。
“明天我去公司查账，” 他弯腰捡起筷子，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线，“把他经手的所有单子都翻出来，看看丢失的报表到底有没有留下痕迹。”
周日清晨六点半，苏振海的车停在公司楼下时，保安亭的灯还没灭。推开财务室的门，老会计王姐正戴着老花镜整理旧账本，桌上的保温杯冒着热气 —— 她知道苏振海要查账，特意提前一小时来加班。
“苏总，您要的备用金账本我都理出来了。” 王姐把一摞泛黄的账本推过来，指尖点在去年 11 月那页，“您看，这 5 万备用金，李经理说是买打印机和办公纸，可库房那边没入库记录，我问了他三次要发票，他每次都说‘跟店家闹僵了，发票被撕了’，我没敢报，一首挂在‘待核销’里。”
苏振海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签名，李二叔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在 “50000” 后面画了个圈，和他之前报销 “客户招待费” 时的习惯一模一样。他让王姐调出近一年的备用金记录，越翻心越沉：三笔无凭证款项，总金额 12 万，备注全是 “办公用品”“客户招待”，可对应的时间段里，公司既没换设备，也没大额招待 —— 倒是李二叔的儿子，那段时间换了新电脑，还去国外旅游了一趟。
“苏总，还有件事我憋了快一个月了。” 王姐突然站起来，锁上财务室的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 A4 纸，“上个月 15 号，李经理让我把给顾总公司的面料成本报表复印一份，我说‘要苏总签字才行’，他当时就变了脸，说‘苏总跟我打过招呼了，你别多管闲事’。我怕出事，偷偷复印了一份藏起来了，您看……”
报表上的红色印章还很清晰，苏振海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上周丢失的核心报表之一 —— 上面不仅有给顾总的报价，还有苏氏未来三个月的面料储备量。他掏出手机，指尖抖着拨通老客户张总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张总的大嗓门：“振海！你可算打电话了！上周你那个李二叔找我，手里攥着张纸，说你们公司欠了银行 80 万，还说你给我的价格比给别人高 10%，让我跟他介绍的厂家合作，还说‘保准比苏氏便宜’！我跟你合作这么多年，当然不信，可他天天给我发消息，烦都烦死了！”
挂了电话，苏振海靠在档案柜上，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铁皮。之前的疑点像碎玻璃一样扎进心里：张叔喝了李二叔的酒头疼，正好让他安排的远房侄子当司机；林婉去见 “王总”，正好选在没监控的十字路口；苏雨柔偷参赛表，正好能断了清颜拿奖金的路 —— 现在连客户、供应链、公司账目都被他动了手脚。
“我怎么会这么糊涂……” 他喃喃自语，指尖捏着账本的边角，把纸都捏出了毛边，眼前闪过李二叔每次汇报工作时的样子：永远低着头，说 “全靠苏总栽培”，可转身就把算盘打到了苏家的根基上。
苏振海攥着账本和备份报表，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李二叔的电话。听筒里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李二叔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还有点不耐烦：“振海？这才七点，有急事吗？”
“去年 11 月那 5 万备用金，发票到底在哪？” 苏振海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张总说你给他看假报表，面料厂说你让他们抬价，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突然传来李二叔的 “委屈” 声：“振海，你怎么听外人挑拨啊？那 5 万是招待老客户的，发票真丢了；张总那边，我就是跟他聊了聊行情，没说你坏话；面料厂…… 那是厂长想涨价，赖我头上！”
“赖你头上？” 苏振海把账本翻得 “哗啦” 响，“王姐说你要复印给顾总的成本报表，你要那个干什么？还有雨柔偷清颜的参赛表，她哭着说是你让她做的，你敢否认吗？”
“雨柔那孩子不懂事，跟我没关系！” 李二叔的声音拔高了，带着点气急败坏，“振海，我跟着你快十年了，你还不信我？当年要不是你，我还在老家种地，我怎么会害你？”
“害我？” 苏振海想起林婉差点出事时的样子，声音都在抖，“我老婆差点被你安排的‘车祸’害死，我女儿熬了那么久的比赛被你搞破坏，你还说不是害我？你给刘梅转的钱，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你…… 你查我？” 李二叔的声音突然慌了，语速也快了，“振海，有话好说，别撕破脸！我也是没办法，刘梅逼我……”
“逼你？” 苏振海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弹出夏晚星的消息，附带一张银行转账截图：近半年，李二叔给刘梅转了三笔钱，2 万是在林婉车祸前一周转的，备注 “活动费”；3 万是在清颜被跟踪前半个月转的，备注 “辛苦费”；5 万是在苏雨柔偷表前三天转的，备注 “事成费”。
“苏叔叔，我表哥查了，这三笔钱转过去后，刘梅都给了别人：2 万给了货车司机，3 万给了跟踪清颜的混混，5 万给了苏雨柔买新衣服！” 夏晚星的消息接着发来，“顾总刚才也说，他的供应商跟他说，李二叔找过他们，让他们下个月起断了苏氏的货！”
顾总的话像最后一锤，砸醒了苏振海。他看着截图上的转账时间，又想起李二叔每次 “关心” 清颜比赛的样子，突然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账本 “啪” 地掉在地上。
“雨柔确实不对劲……” 他声音沙哑，眼眶发红，指节都砸得泛了青，“李二叔，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苏氏来的！”
苏振海回到家时，客厅的茶几上铺满了证据：便条、录像、转账记录、张总的证词录音，还有王姐备份的成本报表。苏清颜正用红笔在纸上画时间线，把每件事和李二叔的动作对应起来；林婉坐在旁边，给每个证据袋贴标签，指尖还沾着点胶水。
“爸，怎么样？” 苏清颜赶紧站起来，递过一杯温水。
苏振海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的寒意才散了点：“是我太糊涂，一首不愿相信…… 他不仅动了公司的账，还想断我们的货，连顾总的供应商都被他找过。”
林婉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自责，现在发现还不晚。我们己经把所有证据都备份了，一份存在云盘，一份交给了顾总保管，还有一份放在律师那。”
“对！” 苏清颜指着时间线上的红圈，“我跟顾总聊了，他说可以帮我们联系新的面料供应商，下周一就能对接；他派的安保人员也快到了，说是退伍军人，还带了专业设备。”
正说着，门铃响了。开门后，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腰间别着对讲机，手里提着黑色工具箱。“苏总，苏小姐，我们是顾总安排的安保团队，姓张和姓刘。” 为首的张队长打开工具箱，里面放着微型监控、紧急联络器和防刺背心，“我们会 24 小时值守，门口装了红外监控，家里每个房间都有紧急按钮，决赛那天会有西个人跟着，确保你们的安全。”
苏振海看着他们熟练地安装监控，又看看清颜在时间线上补充的 “决赛应对方案”—— 提前一小时到展览馆，走顾总安排的 VIP 通道，避开工地小巷，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对抗李二叔的阴谋。
周一早上，苏振海刚到公司，手机就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是陌生号码，内容像淬了毒的针：“知道你在查我，决赛当天让清颜别‘出风头’，不然林婉今天能不能回家，我可不敢保证。”
苏振海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抖着拨通林婉的电话。响了十声才被接起，林婉的声音带着慌乱：“振海，刚才有人敲门，说是送快递的，我开门后没人，只有一个牛皮信封，里面是咱们家的照片 —— 从门口拍到客厅，连清颜的房间窗户都拍了，背面写着‘决赛别来’。”
“你别出门！安保张队长在楼下，我让他马上上去！” 苏振海挂了电话，刚想给清颜打过去，老会计王姐突然冲进办公室，脸色惨白得像纸：“苏总，不好了！财务室的核心 U 盾不见了！李二叔刚才给我发消息，说‘想拿 U 盾，就让苏清颜决赛弃权’，还说 U 盾里有苏氏的核心客户名单和未来三年的合作计划，要是他销毁，咱们就彻底没翻身的机会了！”
苏振海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 —— 那枚 U 盾不仅存着资金往来记录，还有他和顾总合作的校园服装项目细节，要是被销毁，不仅之前的证据链断了，连合作都可能黄了。可要是让清颜弃权，她熬了十几个通宵的设计，拿奖金帮家里渡难关的希望就没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突然想起清颜答辩时的样子：举着珍珠扣，眼里闪着光，说 “想把家人的温暖缝进设计里”。他怎么能让女儿的努力白费？
可手机又弹出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给你半小时考虑，要么让清颜弃权，要么等着收林婉的‘消息’。对了，展览馆楼下的工地，脚手架己经‘检查’过了，清颜要是敢来，说不定会有‘意外’。”
苏振海的手猛地攥紧，指腹掐进了掌心。他不知道，李二叔己经买通了工地的两个工人，把展览馆后门小巷上方的脚手架螺丝松了一半 —— 那条小巷，正是清颜之前说 “想提前到，走小路避开人群” 的路线。
窗外的乌云渐渐聚集，遮住了太阳。苏振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 “半小时”，心里清楚：这场较量，己经到了退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地步。而决赛当天的展览馆，不仅有奖杯和荣誉，还有等着苏家的、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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