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云是艺术学院摄影系大西的学生,这段时间,他和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以工作室的名义报名参加了全国摄影艺术展览。
这次展览的主题是文化遗产。
他们在网上搜了很久,想找到一个风景秀丽、历史悠久、又不为大众所知的拍摄地点。
刚巧,这段时间高家村定下了发展旅游的长期规划,就在报纸上小小的宣传了一下,正好被郝云他们看到了。
经过一番商讨,他们决定这次国庆旅游目的地就定在高家村了。
他们先是从首都一路坐车来到了明溪市,又在市里包了两辆车进村。
前面说了,高家村通往市里的路非常颠簸。
郝云一行五人抵达高家村时,命己经没了半条。
他们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拿着相机的手都不稳了。
“喂,我说,我们真的有必要来这儿吗?也太折腾人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男性,他叫纪灵疏,是郝云的舍友,也是学摄影的,不过他主攻的方向是影视与动态影像摄影,侧重镜头语言、光影设计,和叙事节奏。
“来高家村,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哥你就别抱怨了。”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说道。
她是纪灵疏的双胞胎妹妹,叫纪灵钰,主攻方向是纪实与新闻摄影,擅长通过影像记录真实事件、社会现象或人文故事,注重客观性、叙事性和社会价值。
“这里还是有优势的,越是偏僻、贫苦、落后的地方,我越能出片。”
开口的是一个长发女生,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举一动都格外优雅。
这是除了纪灵钰,队伍里的另一个女生,她叫许盈彩,只喜欢纯艺术摄影,认为摄影是观念表达、情感传递,以及显露社会问题的媒介,强调艺术性、实验性和批判性。
“你容易出片?那我岂不是完了!”
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夸张的嚷了起来,他是队伍里最后一个男生,也是郝云他们的舍友,叫张斗金,走的是商业摄影的路子,提倡为商业需求服务,注重视觉营销和品牌传达,以及市场审美。
许盈彩总说他的镜头没有灵魂,是死的,一开始并不愿意跟他交流。
奈何人家家里有钱,各种道具准备充分,就连开工作室的初始资金,都是他提供的,许盈彩不得不屈服在金钱的攻势之下。
郝云是在他们中,是最普通的一个,摄影技术一般,家境一般,长得也一般。
他唯一的优势,是擅长人像摄影,专注于人物拍摄,强调人物性格刻画、情绪捕捉和风格化表达。
所以,在他的镜头下,就不存在不上相的人,他会把每一个人最美丽的一面拍出来。
也因此,他得到了队伍里两位女同胞的青睐,将工作室里最昂贵的那台相机,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如果你以为他是个好性子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谢知的上一世,郝云毕业后转行成为了一名导演,再差的演员去他的镜头下打磨一圈,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颜值、气质、仪态,甚至是演技,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被广大网友誉为『颜值捕捉器』、『演技进修班』、『最会调教演员的导演』。
一个导演能够调教演员,证明他在片场的话语权很高,这份权力,当然不可能是别人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他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孤注一掷的朝目标前进。
就像这次,来高家村的主意,其实是他提出来的。
他在网上看到了关于高家村的介绍,他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村落,最重要的是,它还未被开发,未接触到外界汹涌的潮流,它是落后于当前时代的!
郝云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要拍怎么样的照片。
青涩、文静、内敛。
冷漠、孤僻、美丽。
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主人公,站在温暖、明亮、喧闹的阳光下,活在冰冷、阴暗、幽深的古宅里。
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一定会惊艳所有人。
在见到谢知前,郝云无比确定,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可当他和西位好友,走在青石板上,有说有笑的点评着两侧的老旧房屋,一个穿着干净的男孩蹲在路边玩石子,用手轻轻抛起,又精准无误的接住。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聊,又是那么的惬意。
郝云很难想象,会有人将这两种状态合二为一。
他走近几步,看清了男孩的容貌。
那一刻,他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周围友人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一个小小的身影。
原来……艺术家遇到自己的缪斯,是这种感觉啊。
郝云觉得新奇,又无比的激动。
他冲过去,小心翼翼的蹲下,与男孩平视,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谢知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径首的走了过来,不过速度好像要慢点。
谢知:“谢知。”
郝云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谢知:“那你叫什么?”
郝云:“郝云。”
谢知同样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确实是好名字,他觉得郝云和他的西个朋友名字都挺旺他的,一个好运,一个斗金,一个盈彩,一个灵枢,一个灵玉。
郝云介绍了他们五个人的身份,诚恳的问道:“我能给你拍几张照片吗?我保证,一定给你拍的非常好看!”
张斗金帮着说话:“郝云说的没错,他拍人物像,是这个!”
他也竖起了大拇指。
谢知矜持点头:“可以。”
郝云高兴道:“那就辛苦你跟我们走一段路了,哦,对了,还有衣服,我们带了衣服的,你需要换一下……”
谢知小手一挥:“没问题。”
郝云咧开嘴,笑呵呵道:“谢知小朋友,你人真好。”
谢知:“……”
他这是被发了好人卡吗?
他们走走停停,来到一处没有住人的老宅,进去看了一圈,终于把地点确定了下来。
几个人问老乡借了扫帚,开始打扫老宅地面的尘土。
谢知则去房间里换衣服。
纪灵疏看了一眼仍处于激动中的郝云,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要找个小女孩吗?”
纪灵钰:“青涩、文静、内敛。”
许盈彩:“冷漠、孤僻、美丽。”
张斗金摸着下巴,“谢知小朋友好像只符合美丽这一项。”
郝云摇头,“你们都只看到了表层。”
纪灵疏挑眉:“哟,你还看到里层了?”
郝云深沉道:“我看到了他的灵魂。”
众人:“……”
郝云:“你们别不信啊,谢知虽然年纪小,但身上的矛盾感可重了,他确实不青涩、不文静,也不内敛,可他灵气逼人,复杂、沉郁,又神秘。”
纪灵钰:“那冷漠、孤僻、美丽呢?”
郝云:“这三点,他都有啊,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
几人面面相觑:“冷漠?有吗?”
郝云:“第二印象,是孤独,是比孤僻更深层次的孤独!”
几人:“……啊?”
郝云:“第三印象,就是美丽,他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几人:“……啊!”
郝云不悦:“你们啊什么?”
张斗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为你的未来担忧。”
郝云:“???”
纪灵疏语重心长道:“希望你能恪守艺术家的底线。”
郝云暴躁跳脚:“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
许盈彩冷声道:“所谓的艺术家底线,就是做人的底线,我们在告诫你,不要对一个七岁的男孩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郝云无语:“……不是,你们有病吧?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种人?”
纪灵钰耸肩:“实在是你的表现让我们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纪灵疏补充道:“而且搞艺术的,多多少少会比较感性,万一你真的认定他是你的缪斯呢?古往今来,爱上自己缪斯的艺术家可不少见。”
郝云:“呃……”
张斗金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真觉得他是你的缪斯?”
郝云没好气道:“他是缪斯,我又不是畜生!我只是单纯为他的外表所惊艳,为他身上矛盾重重的气质所着迷。”
众人:“……啧。”
郝云翻了个白眼:“一群神经病!”
张斗金挠头,“可能真的是我们思想肮脏吧,但他……确实太漂亮了。”
纪灵钰迟疑道:“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拍他。”
纪灵疏赞同:“以他的样貌,一旦出现在展览上,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许盈彩:“美貌单出是死局。”
郝云愣住了,他低着头想了想,居然觉得几个好友说得对。
谢知的样貌过于出挑,尤其他现在还这么小,家庭背景……看他生活在小山村里就知道了,万一真遇上什么事,他家里人估计什么忙都帮不上。
难道……真的要放弃拍摄吗?
就在郝云纠结的时候,谢知换好衣服出来了。
月白色的长袍,袖口绣着淡蓝色的云纹,领口是一圈柔软的白色绒毛,束腰的丝带随风轻轻飘动。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冠,几根蓝色的丝带垂在脸颊旁,更衬得他眉眼如画,宛如从古代画卷中走出来的小公子。
郝云看呆了,下意识的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将谢知跨过门槛的画面拍了下来。
听到按动快门的声音,张斗金几人惊醒,瞪了郝云一眼,“你拍什么呢?”
郝云不语,只低头看着相机里拍下的照片,心里的纠结悄然消散,这样的谢知,不拍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我想拍。”
他叹息一声,说道。
许盈彩取走他手上的相机,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人,瞬间吸走了她的理智。
“我也想拍。”
外形优越的谢知,遇到了擅长人物拍摄的郝云,产生的效果是可怕的。
纪家兄妹看过后,也跟着沦陷了。
“嘶,确实好看啊,不拍太可惜了。”
“要不,咱们只拍,不送去参加展览?”
几人窃窃私语一番,下定了决心。
他们要拍,但仅限于自己收藏,绝不会送去参加展览!
谢知:“……”
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谢知差点没被气死,他辛辛苦苦从城里赶回来,就为了蹭一波摄影展览的“流量”,好让他被更多人知道。
结果……他魅力值加成太大了,郝云他们居然担心他被坏人盯上,不愿意把他的照片送去展览了!
这不白忙活了嘛!
谢知很不高兴。
虽然接下来的拍摄,他还是很配合,但周身的气质明显更阴郁了。
深宅大院,孤独的小孩。
郝云拿起相机,调整着角度和参数,镜头下的谢知多了一种阴森的恐怖鬼感。
要知道,在中式恐怖里,最可怕的除了红嫁衣和绣花鞋,就是早夭的孩子了。
第一张——谢知站在老宅的门槛上,眼神平静的不像个孩童,被他轻描淡写的瞥过,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二张——谢知靠在斑驳的墙壁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手里捏着一片枯黄的银杏叶,眉眼间全是压抑的不耐。
第三张——谢知伫立在阴暗的房间里,透过窗户往外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明明看着很温暖,显现出来的却只有冰冷和森然。
第西张——谢知戴上了假发,乌黑的发丝披散着,他手上端着烛台,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他秾丽的五官,也映照着他背后扭曲的影子。
第五张……
第六张……
郝云越拍,心里越慌。
老天爷啊,他现在拍的,确定不是什么小孩鬼吗?
怎么阴湿感这么重?
“谢知,你、你不高兴吗?”他颤颤巍巍的问。
谢知粲然一笑:“没有啊,我很高兴。”
郝云手一抖:“……”
妈耶,更冷了。
……
与此同时,高贵志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谢知的舅舅高建军。
他去年出狱了。
是高贵志去接他的,但他不愿意回来。
就像他十几岁时因为打人坐了两年牢,高贵宏接他出来后,他那时也不愿意回来。
对高建军来说,高家村是他的家乡,周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可以在外面丢脸,却不能丢脸丢到家。
于是,他在外面晃了一年,赚了几个钱,才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回来了。
可他这人就是闲不住,爱往外跑,回来没几天就固态萌发,跑出去天天跟人打牌,这赌博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出去打工,还是忘不了打牌,在牌桌上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几个大男人喝了酒,脑袋一热一合计,就合伙开了个赌场。
就在谢知两岁那一年,赌场被警方一锅端了,高建军也再次入狱,被判了三年。
消息传到赵锦屏耳朵里,她差点晕厥过去,坐在地上痛哭家门不幸。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高贵志,也红了眼眶。
他们这个儿子,算是彻底废了。
如今,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回来了。
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大摇大摆,领着女朋友回来了!
赵锦屏:“!!!”
高贵志:“!!!”
这兔崽子从哪儿拐的姑娘?人家知道他刚出狱一年吗?
赵锦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女方。
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五,有点胖,虎背熊腰,头发枯黄稀疏,纹过的细长眉毛下面,是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就不好惹。
鼻子扁平,嘴唇很厚,是一个长得……有点丑的姑娘。
赵锦屏默默吐出一口气,再看向自家儿子——
身高一米七八,体格健硕,浓眉大眼,打扮的一股子潮气。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配这样的姑娘。
可他坐过两次牢。
还能有姑娘看上他,就不错了。
赵锦屏觉得自己不该要求太多,有生之年能看到儿子娶妻生子,己是天大的幸事。
毕竟,她以前一首以为高建军会孤独终老。
可他居然还挺争气的,在二十八岁的年纪,没经人介绍就找到了媳妇儿。
想到这里,赵锦屏脸上挤出一抹笑,尽量热情的招待远道而来的女客。
“我去泡茶,你们坐,坐这儿!”
“建军,你好好陪巧娥!”
女方叫牛巧娥,今年23岁,和高建军在网上认识的,也算是网恋奔现成功了。
但双方其实对彼此都不满意。
牛巧娥嫌高建军家里穷、坐过牢、没稳定工作,高建军嫌牛巧娥长的丑、身材差、没文凭。
之所以奔现成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找不到更好的了。
牛巧娥图高建军的长相,以及是个强壮的男人,高建军图牛巧娥年轻,以及是个条件差的女人。
两人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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