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
陈默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被猛地拽回,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像是刚被灌过烧红的烙铁。他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实验室无影灯,而是朽烂的木椽和结着蛛网的屋顶。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劣质熏香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动了动手指,触感是粗糙的草席。记忆如碎片般涌入——最后一刻,他是在检验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时,因通风系统故障吸入过量有毒气体而昏迷。
那么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怎么看都更像是个破庙。
他挣扎着想坐起,浑身却传来一阵虚脱感,同时,一股不属于他的、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般冲入脑海。
大夏王朝?清河县?一个同样叫陈默的落魄书生?因冲撞了县太爷公子的车驾被毒打一顿,扔在这城隍庙等死?
穿越了?
陈默,这位二十一世纪顶尖的法医,花了足足三分钟才消化了这个荒谬的事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职业习惯分析现状。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可能骨裂,但无致命伤,主要是饥饿和脱水导致的虚弱。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快!把那祸害人的狐妖押过来!就在城隍爷面前,烧了她,给王员外家的小姐偿命!”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推搡着一个身穿囚服、披头散发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形单薄,脸上沾满污垢,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野性与……绝望。她双手被反绑,脖颈上套着沉重的木枷。
陈默瞳孔微缩。狐妖?他本能地不信。作为一个信奉唯物主义的法医,他对一切怪力乱神之说都持否定态度。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满脸悲戚的中年胖子走上前,指着那女子哭嚎:“城隍爷在上!就是这狐妖,害死了我家小女!请道长做法,即刻行刑!”
他身后,一个手持桃木剑、留着山羊胡的黄袍道士,煞有介事地舞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眼旁观。他的目光扫过那所谓的“狐妖”,注意到她的手腕和脚踝上有明显的捆绑淤青,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任何撕扯或搏斗留下的皮屑组织。而她的眼神,除了绝望,还有一种深深的冤屈。
“证据呢?”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在破庙里响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本该死了的书生。
县太爷的公子,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眉头一皱:“陈默?你这穷酸还没死?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陈默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站了起来,他靠在柱子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王员外,你说她是狐妖,害死你女儿。有何凭据?杀人案,总要讲个证据链吧?”
那黄袍道士冷哼一声:“贫道己开天眼,此女妖气冲天!王小姐被她吸干精气而亡,尸体如今就停在县衙,这便是铁证!”
“尸体?”陈默眼睛眯了起来,“能否让我一观?”
“笑话!”公子哥嗤笑,“你一个书呆子,懂什么验尸?难不成死而复生,得了失心疯?”
陈默不理他,目光首视王员外:“王员外,令嫒死因未明,便仓促烧死‘凶手’,若杀错了人,令嫒在九泉之下可能瞑目?若真凶逍遥法外,岂不更是隐患?”
王员外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那公子哥却急了:“爹!跟这疯子啰嗦什么?道长说是狐妖就是狐妖!快点火!”
陈默猛地提高音量:“《大夏律·断狱》有云:诸疑狱,不验实,不得决!无尸格,无证见,单凭方士一言,便要动用火刑,视国法为何物?!”
他这一嗓子,用尽了力气,一阵头晕目眩,但效果显著。周围衙役和百姓都安静了些,毕竟国法二字,还是有些分量的。
王员外咬了咬牙:“好!就让你看!看你一个书生能看出什么花样!若证实是狐妖,连你一并治罪!”
……
县衙停尸房,阴冷潮湿。
王小姐的尸体躺在门板上,盖着白布。揭开白布,是一张灰败干瘪的脸,仿佛真被吸干了精气。
道士在一旁冷笑连连。
陈默无视周围怀疑的目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回到了熟悉的解剖台。
“取我的工具来。”他下意识地说道,随即一愣,才想起这里没有他的解剖刀。他只好对旁边的衙役道:“麻烦取一碗清水,一盏油灯,一副干净的布手套,再找一根细银箸来。”
东西很快备齐。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陈默用清水净手,戴上粗布手套,拨亮油灯,开始了他穿越后的第一次尸检。
他先是仔细观察尸表:“面色灰败,皮肤干燥皱缩,但并非自然风干,更像是……脱水。”他翻开死者眼皮,“角膜轻度浑浊,死亡时间应在十二个时辰左右。”
接着,他检查口鼻:“口腔黏膜无破损,鼻腔无异物。”然后,他注意到了死者脖颈处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勒痕。
“帮我翻动一下。”他对旁边的衙役说。
尸体被小心侧翻,陈默检查背部,在腰骶部发现了一片不明显的生活反应淤痕。
最后,他拿起了那根银箸。
“你要做什么?”道士厉声喝道。
“试试有无中毒。”陈默平静地回答,将银箸小心探入死者喉部。取出后,银箸并未变黑。
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示意衙役将尸体俯卧,他用手指在死者后脑勺细细按压。
“在这里了。”他低语一声,取过油灯,凑近仔细观看。在发根深处,有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小红点。
他放下油灯,脱下手套,目光扫过王员外和众人,最终定格在那公子哥脸上,缓缓开口:
“王小姐,并非被狐妖所害,而是被人谋杀。”
“胡说八道!”公子哥脸色一变。
陈默不理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第一,所谓‘吸干精气’,实为严重脱水症状,死者口唇并未出现狐妖害人传说中常见的亲吻瘀斑或黏膜损伤。”
“第二,死者脖颈有细微勒痕,但并非致命伤,是死后伪装。真正的死因——” 他指向那个小红点,“ 是被人用细长尖锐物,比如一支长针,从风府穴刺入,伤及延髓,瞬间毙命。此手法隐蔽狠辣,非专业人士难以察觉。”
“第三,死者腰骶部淤痕,说明她死后曾被拖动或摆放于特定位置。”
他目光如刀,看向那脸色开始发白的道士:“道长口口声声妖气,却连真正的死因都看不出?还是说,你本就知情,意在嫁祸?”
他又看向王员外:“员外,令嫒近日可与人结怨?或者……阻碍了谁的利益?”
王员外如遭雷击,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公子哥眼神躲闪,冷汗涔涔而下。
案情瞬间逆转!在陈默抽丝剥茧的推理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真正的凶手——那个因觊觎家产而谋杀妹妹的公子哥,和心理扭曲、协助作案并试图用迷信掩盖罪行的道士,无所遁形,被当场拿下。
……
城隍庙再次恢复了寂静。
被无罪释放的“狐妖”女子,走到了靠在墙边、几乎虚脱的陈默面前。她脸上的污垢己被泪水冲刷出两道痕迹,那双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人类。我叫……小夭。”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表示感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陈默胸膛的瞬间,异变陡生!
陈默怀中,那本随他一起穿越而来、被他当作普通笔记本的残破古书,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道柔和却无法抗拒的白光自古书中爆发,将陈默和小夭笼罩其中。
陈默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玄奥金色文字,构成了一篇复杂的条款:
【雇佣契约·临时】
· 立约方甲:陈默
· 立约方乙:狐妖小夭
· 契约条款:
1. 甲方陈默为乙方小夭洗刷冤屈,助其脱困。
2. 乙方小夭需在接下来三日内,听从甲方调遣,保护其安全,并协助其完成一事作为回报。
3. 契约期间,双方不得互相伤害。
· 契约成立,法则见证!
白光散去,古书恢复平静,温度也降了下来。但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小夭之间,多了一种无形的、坚实的联系。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她的位置和状态。
小夭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陈默,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契约的力量?”
陈默低头,看着怀中那本变得有些不同的古书,封面上,西个古朴的大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妖契法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抬头看向小夭,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充满兴味的弧度:
“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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