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赵德明、王司库以及百草堂这条线索，陈默没有立刻行动。他深知，面对可能牵扯到培育邪木的幕后黑手，贸然接触只会打草惊蛇。
他先是利用缉妖尉的身份，调阅了百草堂在官府的基本登记信息。
百草堂，掌柜姓孙，名不详，人称孙掌柜，经营此店己逾十年，口碑尚可，主要售卖各类草药、成药，偶尔也接一些诊病的活计，但不算主营。表面上看，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药铺。
然而，越是普通，在这桩事件中就显得越不普通。
一个经营十年、口碑不错的药铺，会为了些许钱财，就卷入这种滔天罪行吗？可能性不大。要么，这百草堂本身就不干净；要么，它就是幕后黑手用于洗钱和获取特定药材的一个白手套。
“需要近距离查探一下。” 陈默做出决定。他打算亲自去百草堂看看。
这一次，他没有带苍牙，只带了小夭。苍牙的妖气即便被幻术遮掩，在有心人感知下也可能露出破绽。而小夭的狐族感知，对药材、气息的变化尤为敏锐。
百草堂位于城南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门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块老旧的匾额上书百草堂三字，门前客人不多，但也偶有进出。
陈默扮作寻常抓药的客人，带着遮掩了容貌的小夭走了进去。
店内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味。柜台后，一个穿着干净布袍、面容精瘦、眼神带着几分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谨慎的中年男子正在拨弄算盘，想必就是孙掌柜。旁边还有一个小学徒在忙着分拣药材。
“客官，抓药还是问诊？” 孙掌柜抬起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目光在陈默和小夭身上快速扫过。
“抓药。” 陈默递上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调理气血的普通药方，“按方子抓三剂。”
“好嘞，您稍等。”孙掌柜接过方子，看了一眼，便递给旁边的学徒去抓药，自己则继续拨弄算盘，看似随意地问道，“客官面生，不是本地人？”
“路过，家中长辈有些不适，听闻贵店药材地道，特来抓几服药。”陈默应对自如。
“哦？原来是外地客商，失敬失敬。”孙掌柜笑容不变，眼神却似乎更专注了几分，“我们百草堂的药材，都是精心挑选，炮制得法，定然能让贵亲药到病除。”
陈默一边应付着，一边暗暗观察着店内的布局和陈设。店铺不大，后面似乎连着一个小院和库房。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时，小夭轻轻拉了拉陈默的衣袖，传音入密道：“陈默，有发现。这店里的药味虽然混杂，但我闻到一种很淡的、很特别的腥气，像是……某种阴湿之地特有的腐殖土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和怨念，和那痋木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淡了很多，而且被其他药味掩盖了。”
陈默心中一动。小夭的感知果然敏锐！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柜台后面那一排排药柜，最终停留在几个看起来材质更特殊、密封似乎更好的抽屉上。
“掌柜的，我看你这里药材齐全，不知可有年份老一些的黄精、何首乌？家中长辈虚不受补，需得药性温和些的。”陈默故意问道，这类珍贵药材通常存放更谨慎。
孙掌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笑道：“ 客官说笑了，黄精、何首乌小店虽有，但年份久的却是稀罕物，存货不多，都小心收着呢。若客官真需要，可预付定金，容小的去筹措。”
他说话间，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侧，似乎想挡住通往后面库房的门口。
“原来如此，那便算了，先抓这几剂药吧。”陈默故作遗憾，不再追问。
很快，学徒抓好了药。陈默付了钱，拿起药包，与小夭离开了百草堂。
走出不远，陈默低声道：“ 确认了，这百草堂肯定有问题。你闻到的那股气息，很可能就是培育或接触过‘鬼哭藤’或者痋木相关物品残留的。那几个特殊的药柜，还有后面的库房，很可能藏着秘密。”
“那我们晚上再来？”小夭问道。
陈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孙掌柜刚才的反应，说明他很警惕。我们白天来过，他晚上必定加强防备。而且，我怀疑这店里可能有防御阵法或者警报机关。”
他想了想，道：“我们先从赵德明和王司库那边下手。他们是官面上的人，活动规律更容易掌握。如果能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拿到他们与百草堂勾结的确凿证据，或者逼问出幕后之人的信息，会比首接探查百草堂更稳妥。”
就在陈默思索下一步计划时，一个镇妖司的巡街卫兵找到了他。
“陈尉，柳大人让你立刻去见他。”
陈默心中一凛，柳知白突然找他？难道是因为他调查百草堂的事情被察觉了？还是有了新的变故？
他不敢怠慢，让小夭先回院落，自己立刻赶往柳知白办事的偏厅。
偏厅内，柳知白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陈默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柳知白，眼神比平时更加深沉。
“你去了百草堂？”柳知白开门见山。
陈默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被知道了。他坦然承认：“ 是，属下查到府库账册有问题，赵德明、王司库可能与百草堂有异常资金往来，怀疑与痋木事件有关，故前去查探。”
柳知白盯着他，缓缓道：“查案可以，但要懂得分寸。百草堂……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孙掌柜背后，牵扯的也不仅仅是赵德明之流。”
陈默抬头，看向柳知白：“大人的意思是？”
“临江府的水很深，有些线，碰了，可能会引来你无法承受的后果。”柳知白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在本官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关于百草堂及其背后的线索，你暂时不要跟进了。”
陈默眉头微皱。柳知白这话，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却在刻意隐瞒和限制他。
“那痋木之事……”
“痋木之事，你按你的方法继续，重心放在引导和压制上。追查幕后，本官自有安排。”柳知白不容置疑地说道，“记住，这是命令。”
陈默沉默片刻，拱手道：“属下……遵命。”
他知道，现在不是硬顶的时候。柳知白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确定，百草堂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极不简单，甚至可能让柳知白都感到棘手。
退出偏厅，陈默的心情有些沉重。
官方的线索似乎被暂时掐断了。但让他就此放弃，绝无可能。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柳知白不让他查百草堂，却没说不让他查别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名字——王司库。
相比于老奸巨猾的赵德明，这个负责具体仓库管理的王司库，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一条路被堵上，那就再开一条。在这临江府的迷局中，他必须步步为营，找到属于自己的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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