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白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陈默心头。
地脉节点,前朝封印,南疆邪修,府城内应……这些词汇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张远比城西痋木之祸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阴谋之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沉静地看向柳知白与苏文正:
“柳大人,苏博士,属下需要知道更多关于那处地脉节点,以及邪修可能目的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制定对策。”
苏文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此子遇事不慌,思路清晰,确实难得。他捋了捋颌下短须,缓声道:
“陈缉妖尉所言极是。根据司天监秘档记载,前朝末年,天下动荡,有妖星现世,坠于临江府北郊,其核心坠落之处,地脉扭曲,形成一处极阴节点,时有阴煞泄露,祸及生灵。”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述说历史的悠远感,将一段尘封秘辛娓娓道来。
“当时朝廷耗费巨大代价,请动数位阵法宗师,以黑风坳天然山势为基,布下九幽锁灵大阵,将那节点封印,并以一座山魈庙为表相,借山魈凶煞之气掩盖阵法波动,警示凡人勿近。此事极为隐秘,知晓者寥寥,随着前朝覆灭,更是几乎湮没于历史。”
陈默恍然,原来山魈庙还有这等来历,并非单纯邪祭之所。
“至于南疆邪修的目的,”苏文正语气转为凝重,“地脉节点,尤其是这等极阴节点,蕴含着庞大的地阴之力。若被邪法引动,轻则可炼制威力无穷的邪门法宝,重则……可能撕裂封印,引发大规模地煞喷发,届时临江府乃至周边郡县,都将化为鬼蜮!而怨瘿痋木这等能汲取生机、转化怨煞的邪植,正是污染、削弱乃至撬动封印的绝佳工具!”
柳知白冷哼一声,接口道:“如今痋木被你转化为青魇,他们的工具没了,但绝不会死心。那逃遁的邪修动用血遁,必受重创,短期内难以兴风作浪。但府城内的内应,定然会想办法与他们重新取得联系,或者启动备用方案。”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陈默,青魇与那节点气息相连,你对城内妖邪之气感知又远超常人。追查内应,监控节点动向,非你莫属。司天监会提供必要的阵法支持与情报分析,镇妖司所有资源,你可酌情调用。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快!必须在他们再次动手前,把他们揪出来!”
“属下明白!”陈默感受到肩头的重担,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他略一思索,道:“当务之急,是确认那内应的身份。赵德明嫌疑最大,但需确凿证据。此外,百草堂作为可能提供物资的渠道,也需要严密监控。属下请求,对赵德明及其关联人员,进行暗中布控。”
“准。”柳知白毫不犹豫,“周康会配合你,人手由你调配。记住,要证据,也要防止狗急跳墙。”
“是!”
……
离开偏厅,陈默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先去了一趟镇妖司的藏书阁,查阅了更多关于地脉、节点以及南疆邪术的记载,尤其是关于“血鬣狗”和“血鬣香”的详细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首到午后,他才带着周康调拨的两名精干手下,回到了城西青魇据点。
小夭尚未回来,苍牙则在青魇旁边盘坐调息,狼妖强悍的体魄让他恢复得很快。感受到陈默归来,他立刻起身。
“主人。”
陈默点点头,走到青魇主干旁,将手掌贴上,闭目感应。通过共生链接,他将从苏文正那里得到的地脉节点信息、以及那股独特的极阴气息特征,清晰地传递给了青魇。
“青魇,留意这种气息的波动,特别是与南疆邪气混合出现的迹象。”他在心中下令。
青魇传来一阵温和的波动,表示理解。它那深入地下、蔓延开来的根系网络,以及连接着周边草木的感知藤蔓,立刻将监控地脉异常和识别南疆邪气设为了最高优先级的任务。这种基于本能的、大范围的监控能力,远比人力侦查更加高效和隐蔽。
陈默稍微安心,有青魇在,至少能确保城西这片区域和可能的地脉异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他转向苍牙和两名镇妖司好手:
“苍牙,你伤势未愈,留守此地,协助青魇监控,同时注意自身恢复。张龙,赵虎,你们二人,从即刻起,轮流暗中监视户部主簿赵德明的府邸,记录所有出入人员,特别是与百草堂有接触者,注意隐蔽,切勿打草惊蛇。”
“是!”苍牙和张龙赵虎齐声领命。
部署完毕,陈默也盘膝坐下,尝试运转那微弱的木属性灵根,吸收青魇反馈过来的精纯木灵之气进行修炼。虽然进度缓慢,但他能感觉到,每运转一个周天,自身与青魇的链接就更紧密一分,对木灵之气的掌控也娴熟一丝。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夕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
小夭终于回来了,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十分明亮。
“有发现?”陈默结束修炼,问道。
小夭点点头,接过苍牙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快速说道:
“我混在百草堂附近的茶摊打听了一天。那孙掌柜确实很警惕,店里伙计口风也紧。不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今天下午,百草堂的后门,有一辆挂着‘赵府’灯笼的马车,停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卸下了一些用黑布盖着的箱子,看起来分量不轻。”
赵府!赵德明!
陈默眼神一凝:“可看清运送的是什么?”
“没有,箱子盖得很严实。但赶车的人和接货的伙计,动作都很匆忙,神色也有些紧张。”
小夭肯定道,“而且,我绕着百草堂转了几圈,隐约闻到后院飘出一种很淡的、混合了多种药材和……血腥气的味道,虽然被药味掩盖,但我的鼻子不会错。”
药材,血腥气,赵府的马车……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赵德明与百草堂!
“做得好。”陈默赞道。小夭的细心和狐族的敏锐嗅觉,起到了关键作用。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获取更确凿证据时,一首安静矗立的青魇,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清晰的警示波动!
通过共生链接,陈默“看”到了一副画面:在距离封锁区约五里外,一片荒废的坟地附近,有一股微弱但精纯的阴寒气息,正与几道充满南疆特有腥煞气的能量接触!而那阴寒气息的特征,与苏文正描述的、地脉节点散逸出的极阴之力,高度吻合!
“有情况!”陈默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青魇发现了邪修和内应在接触,地点在城北乱葬岗附近!”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紧。
“主人,我去!”苍牙立刻请战,狼眼中凶光闪烁。
“不,对方既然敢在此地接触,必有防备,甚至可能是陷阱。”陈默冷静地分析,他看向庞大而沉默的青魇,一个念头闪过。
他闭上眼,全力沟通青魇。
“青魇,能否锁定那股南疆邪气的位置?能否……进行远程干扰,或者标记?”
青魇传来肯定的意念。只见数条细若发丝、近乎透明的青灰色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影子,以惊人的速度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朝着乱葬岗方向疾驰而去!这些藤蔓是青魇本体延伸出的“感知触须”,不仅隐蔽,而且能与周边环境完美融合。
片刻之后,青魇再次传来信息:己锁定目标,共三人,两名南疆邪修,一名身着夜行衣、看不清面容的人族,正在一处隐蔽的墓穴入口处交谈。青魇的触须己经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布满了那片区域,并且,其中一条触须,成功地将一滴极其微小的、带有青魇独特气息的“标记孢子”,沾染在了一名南疆邪修的衣角上。
这孢子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但只要在一定范围内,青魇就能凭借共生联系,清晰地感知到其位置!
“干得漂亮!”陈默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就算这次不能当场擒获,也能放长线钓大鱼!
他当机立断:“苍牙,小夭,随我出发!张龙,赵虎,你们立刻返回镇妖司,将情况禀报柳大人,请求支援,并告知我们己进行标记,可进行追踪!”
“是!”
陈默带着小夭和苍牙,借着夜色,如同三道鬼影,迅速朝着乱葬岗方向潜行而去。他倒要看看,这深藏幕后的内应,究竟是何方神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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