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喝，如雷贯耳，天上之人似有动作，一枚青石方印随声变大，眨眼间延长数里，宛如一座悬空山峦，神威如狱，悍然压落！
仙君浅浅一笑，没有退缩回避，反倒化作一道霞光，迎着遮天巨印，冲霄而去。
两者接触瞬间，天地气机、物性法度霎时紊乱，莫说常人肉眼难以觉察，哪怕苍羽以眉心光窍也无法窥探清楚，只瞥见点点光毫洒落大地。
失去仙君法力维系的天门山，再度遭遇海啸潮浪冲击，顷刻山倾峰倒，化作一片乱石崩云！
就在这满目纷乱之中，苍羽发现一丝光毫护着重伤昏厥的顾昀，借助乱局掩护，转瞬远遁离去。
天上地下齐齐震荡，扬起一圈又一圈震波，如浪扩散起伏，维持许久。
直到最后霞光击碎遮天巨印，仙君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天门山徒留满地疮痍。
天地间余威激荡尚未消散，天上之人已开始交谈起来。
“啊！可惜我的开山印，随身祭炼三千余年，竟被他这样毁去了。”
“舍身化光，连神魂也一并散尽，这一击自然威能盖世，只毁一枚开山印，不算大亏。”
“天门山已毁，古王神宗传承断绝，不论如何，局势有利于我等。”
“为防有人妄图修复神山，重建宗门，必须要将此山的山形地气彻底毁坏。”
“诸位合力，将破碎山体挪移开来，放出远古凶兽，任由不正之气占据地根，久而久之，自会化为灾异......”
这时潮水已经退去，只余满目疮痍，那是由大法力所化，仿佛真的将大海凭空移了过来，威势惊天动地，足见天上之人修为恐怖如斯！
......
伴随声音远去，眼前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见这片前尘境域好似海市蜃楼般逐渐淡化消融。
幻境已灭，苍羽无法继续悬空，身形不由自主下坠，幸好离地不远，才能够稳住身形，脚下尽是细密砂土，颜色漆黑如炭。
抬头望去，苍羽发现这片幻境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像一团朦胧雾气，朝着中心处不断收拢，最终显露出此地的本来面目。
一片死寂无声的漆黑沙地，没有一块稍大的岩石，所有事物都被碾为齑粉，完全就是劫后余烬的景象。
朦胧雾气聚拢成团，落地好似蚕茧一样，伴随几缕由内而外散发的光毫，仙君的身影破茧而出，如同经历一场羽化蜕变，周身霞光旋绕，渐渐汇聚凝结，化作白袍云带，呈现出一派仙人风姿。
苍羽小心谨慎，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海洋对岸就是连绵群山，海上有一棵扶桑神树，树上似有一缕光，似乎孕育着什么生灵。
回归水墨画的本来面目，苍羽暗暗松了一口气，奈何上空仍是乌云密布，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霞光散去，仙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喃喃自语起来。
“看来你们这帮道门之人，尚谈不上洞见一切。”
“舍得一身一命，换取历劫重生的机会。”
“这一局，我还不算输......”
苍羽见状，心潮起伏不定，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何？这部《六合归元玉章》可适合你？”
仙君一手扶额，昏沉间勉强站稳身子，然后扭头转身，望向苍羽。
“真没想到，多年过去，夜沧溟竟会收你这种人为徒弟！”
闻见此话，苍羽终于明白，自己在前尘幻境里的言行举止，仙君全都知道了。
“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免不得要借先王名头，还请仙君见谅。”
苍羽如实相告，他内心还因先前所见而感到震撼，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去掩饰言辞。
“不，你就是夜沧溟的徒弟，否则不会出现在此。”
“在我的前尘幻境中，你都看到那些旧事了吧？”
仙君双眸明亮，似乎对苍羽极为满意。
“我真没想到，天门山沦陷倾覆、古王神宗惨遭灭门，竟然还有这般隐情。”
“起初以为所谓的天降异灾只不过是自然天象，可不曾想到竟然是道门中人搞的鬼。”
苍羽也很震惊。
原本以为魔祖罗睺就足够恐怖的了，倒是这些道门中人下起黑手来，也不逊色于那些妖魔。
“敢问仙君，那些道门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个个都能腾云驾雾？”
苍羽回想起自己在东海时，也曾遭受道门中人的绝杀。
“得道之人能够腾云驾雾，很稀奇吗？”
仙君似乎见怪不怪。
“在东海，除了那几位名宿前辈，便再无门人能够凌空不坠。”
在苍羽的印象当中，能够腾翔御空，已属飞仙之流，放眼世间修道之人，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好些传说中的名宿耆老，活了上千年，充其量只能登涉山水如履平地，没法这样长久高飞不坠。
而促使古王神宗覆灭的强敌，竟有十几位飞仙，怕是放眼整个川渚天也找不出这么多的高人。
“我说了，他们是得道之人！”
仙君仰头望天，感慨万千。
“自天人下界，又有云槎代步，足不沾尘，自是寻常。”
道门、天人、下界、云槎......
接连不断的道家隐秘，让苍羽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夜沧溟派你来之前，没跟你说清楚？”
看出苍羽困惑神色，仙君便笑道。
“看来他对你十分信任，认定你行事必成！”
苍羽明面上故作若无其事，可心中却微微吃惊，然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莫非这次前来天门山，是先王安排好的？”
“百年前，天人下界，灾异，古王神宗注定沦亡！”
“我当机立断，散尽形神，趁着大毁大乱，遮蔽一切感应，分出一点神识，护着重伤的顾昀逃离而去。”
“正是夜沧溟察觉到山中气象有变，及时赶到，将我们二人救下......”
仙君将此事娓娓道来。
先王见患难而出手相救，这样的事迹让苍羽都快听出耳茧子了。
以前苍羽只是觉得先王心善，可如今回头细想，东海收容各路人马，恰是人尽其用。
现在得知仙君也为先王所救，显然是有周密安排的。
“你果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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