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那足以撕裂耳膜的能量轰鸣己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比死亡更加冰冷的沉默。
“格物·穷理之环”那庞大而精密的金属结构，在失去了炫目的光华后，显露出它狰狞而冷酷的本质。每一颗螺栓，每一寸管道，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一头吞噬了神明的远古巨兽，正在安静地消化着它的猎物。
李斯和尉缭就站在这头巨兽的阴影里。
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两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雕。
李斯的脸色，比他身上那袭深黑色的官袍还要苍白。他那双曾经在朝堂之上辩驳天下、制定秦法的锐利眼眸，此刻只剩下茫然与涣散。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顺着僵硬的脊背往下淌，冰冷刺骨。
王上……他不是人……
是神？
是魔？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滋生，将他引以为傲的法家逻辑、将他对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搅得天翻地覆。
一旁的尉缭，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制定了灭国方略、视天下兵马为棋子的兵家大才，此刻握着剑柄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甚至不敢去看嬴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那两具“活尸”身上。
星魂，云中君……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二，传说中能够与鬼神沟通、俯瞰人间生死的存在。
现在，一个道心崩溃，精神死亡，成了一个只会喃喃自语的疯子。
另一个，更是屎尿齐流，彻底沦为了痴傻的废人。
六国……
尉缭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所谓的百万大军，所谓的合纵连横，所谓的天下大势……算是什么？
不过是沙滩上孩童堆砌的城堡，一个浪头就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不，连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嬴玄动了。
他缓步踱到如烂泥的云中君面前，玄色的王袍下摆从对方污秽的身体上擦过，却没有沾染一丝一毫。
嬴玄的目光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实验标本般的纯粹冷漠。
他抬起脚，用靴尖轻轻踢了踢云中君的肩膀。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地宫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李斯和尉缭的耳边。
只听嬴玄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无尽的蔑视与不屑。
“这就是你们畏惧的仙神？”
“不过是理解不了世界，也掌控不了力量的虫子罢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李斯和尉缭心中最后一道名为“常识”的屏障。
两人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待未知神祇般的眼神，惊恐地望向嬴玄。
嬴玄没有理会他们崩溃的表情，缓缓转过身。
在他身后，那块巨大的、漆黑的屏幕，再次无声地亮起。
这一次，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光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无数星辰在其中缓缓流转，构成一幅宏伟到令人心神俱颤的画卷。
嬴玄的身影，就站在这片星辰大海之前，仿佛他就是这宇宙的中心，万物的君主。
“六国，只是朕的粮仓。”
他的声音平静而宏大，每一个字都像是天宪神谕，深深烙印进李斯和尉缭的灵魂深处。
“而这片大地上所谓的仙神方士，不过是一群窃取天地之力，圈养我人族的蠹虫！”
蠹虫！
李斯和尉缭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高高在上，自诩为仙，视凡人为蝼蚁，将一国气运视为自家丹田里的真气，予取予求。他们散布长生之说，引诱君王权贵，实则是在吸食我人族文明的精血，以供养他们自身的超脱。”
嬴玄伸出手，指向屏幕上的一片星云，那星云在他的意志下，演化成一个简化的能量循环模型。
“所谓的‘国运’，在朕看来，是兆亿人族信念与气血汇聚而成的文明之火！这火，本该用以开疆拓土，用以格物穷理，用以让我人族人人如龙，最终踏遍这星辰大海！”
“可这些蠹虫做了什么？”
嬴玄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杀意。
“他们将这文明之火据为己有，称之为‘灵气’，‘龙脉’！他们建立宗门，划分洞天福地，将最精华的能量圈禁起来，只允许少数人修行，窃取这本该属于所有人族的力量！”
“他们，是窃贼！”
“他们，让人族变得孱弱，让帝王沉迷虚妄，让文明停滞不前！他们才是这片天地间，最大的毒瘤！”
嬴玄猛地一挥手，背后的星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股泾渭分明的能量洪流在激烈碰撞。
一股，是代表着修仙者的、缥缈而诡谲的“仙道”。
另一股，则是以“格物·穷理之环”为核心的、狂暴而精准的“人道”！
“朕要做的，从来不是区区统一天下！”
嬴玄的声音响彻地宫，带着斩金截铁的决绝！
“朕要为我人族，夺回这片天地的主宰权！”
“朕要伐的，是天！”
轰！！！
李斯和尉缭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
伐天！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们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王上要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建造这匪夷所思的地下宫殿！
为什么王上对所谓的仙神之流，不仅没有敬畏，反而充满了杀意！
为什么王上要将统一六国的战争，定义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总体战！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不解，在“伐天”这两个字面前，豁然开朗！
一个前所未有的、宏伟到极致的蓝图，在他们面前轰然展开！
这不是凡人的战争，这是人与“神”的战争！
这是“人道”对“仙道”的宣战！
嬴玄，这位年轻的秦王，他要做的，是带领整个人族，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窃贼”们，发起一场最彻底的清算！
恐惧，在这一刻，从李斯和尉缭的心中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们胸膛撑爆的狂热与激动！
生于此世，能参与如此伟业，夫复何求！
李斯率先反应过来，他那张死灰色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涨得通红。他眼中的茫然尽数褪去，爆发出此生从未有过的璀璨光芒！
他猛地撩起衣袍，对着嬴玄的身影，行五体投地之大礼，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臣，李斯，愿为陛下铸就伐天之法，穷尽此生，为人道开路！”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充满了新生般的坚定与狂热！
称呼，也在不经意间，从“王上”，变成了“陛下”！
这代表着，在他心中，嬴玄己经不再是秦国之王，而是整个人道的至高皇者！
尉缭紧随其后，这位铁血的兵家巨擘，此刻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按在胸口，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臣，尉缭，愿为陛下执掌伐天之兵，血染青天，为人道先驱！”
嬴玄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两位肱骨之臣，他们的眼神，己经从恐惧茫然，彻底转变成了狂热与坚定。
这是他想要的眼神。
这是他的新神国里，第一批使徒该有的眼神。
“很好。”
嬴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么，伐天的第一步，就从韩国开始。”
他下达了第一道“神谕”。
“传令下去，启动‘归墟’计划。”
“朕，不仅要韩国的土地、人口和财富。”
“朕还要它千年国运滋养出的所有‘果实’，一丝一毫，都不能留下！”
嬴玄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地层，看到了遥远的韩国疆域，那眼神，如同饥饿的巨龙，盯上了自己圈养的肥美羔羊。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
“传令公输墨，把我们为阴阳家准备的‘礼物’，先给韩王送一份过去。”
“让天下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威！”
(http://www.220book.com/book/XP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