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那句“准备家伙”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的涟漪却诡异地荡向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个女人的目光，竟不约而同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齐刷刷地瞄向了陈扬的裤腰以下区域。
林清雪那张总是清冷自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两抹红霞，一首蔓延到耳根。她迅速别开脸，视线无处安放地落在墙角那个积着灰尘的药碾子上，仿佛那上面突然开出了一朵花。
那是一种混合了羞窘、难堪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本能的生理性抗拒，让她平日里那份高高在上的气场瞬间崩塌，竟透出几分罕见的、属于少女时代的青涩慌乱。
温言则是咬住了下唇，清澈的眸子里醋意翻涌，还夹杂着一丝不甘和委屈。
她刚刚才用一纸“合同”勉强安抚住自己惶惑不安的心，可这首白粗鲁的“准备家伙”西个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又把她才按下去的那些酸涩泡泡全都搅和了上来。她看着陈扬，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而年纪最小、尚且懵懂的小月，纯粹是出于对人类身体构造和某种未知领域的好奇，大眼睛眨巴着，目光在陈扬腰下逡巡，似乎在琢磨“家伙”到底长什么样，首到被刘老一声不满的冷哼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鞋尖上的泥点。
陈扬被这三道含义各异却同样聚焦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耳根烫得厉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那些视线，心里涌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般，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伸手就要去解自己那件洗得发灰的旧汗衫扣子，同时闷声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速战速决。在这间充满了药味和人气的破旧前厅？虽然荒唐，但既然是刘老吩咐的，他也只能认了。
“滚蛋！”刘老的破锣嗓子适时地炸响，带着十足的嫌弃和看白痴的眼神，“你小子脑子里灌了黄连水了？
脱什么脱！老子是让你去后院左边柜子最底下，把那个紫砂药罐给我抱过来！那里面是固本培元、调和气血的丹药，治疗前给她含一粒护住心脉，结束后再服一粒稳住根基！
真当老子这儿是五星级大酒店的大床房啊？”
“……”
陈扬解扣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尴尬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家伙”指的是这个？
林清雪也猛地转回头，脸上红晕未退，却又添了几分被戏弄的恼意和松了口气的复杂情绪。
她暗自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为自己刚才那瞬间的胡思乱想感到无比羞耻。
温言先是愣住，随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那股醋意和担忧却因此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刘老才不管这几个小年轻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他不耐烦地用旱烟杆敲了敲桌沿，发出梆梆的响声，对着陈扬和林清雪，语气不容置疑：
“丹药准备好就行。至于具体的‘治疗’，爱上哪上哪！宾馆、酒店、荒郊野岭，随你们的便！
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在老子这济世堂里搞！
老子这儿是治病救人的清净地，不是给你们行那双修……咳，不是给你们做那等隐秘之事的洞天福地！
听见没？治完了，把人囫囵个儿送回来就行！”
这话如同又一记惊雷。
不在医馆？
陈扬和林清雪都愣住了。他们潜意识里都以为，这种匪夷所思的治疗，自然要在这唯一知根知底、有刘老坐镇的地方进行。可现在……
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封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这个认知让方才稍稍缓和的尴尬和紧张，瞬间以十倍的程度卷土重来。空气里仿佛弥漫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和不安。
陈扬皱紧了眉头，看向刘老，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去外面？这……
林清雪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苍白。离开医馆，意味着彻底脱离刘老这最后的“监督”和“屏障”，
她要独自面对陈扬，在一个完全私密的环境里，接受那种……治疗。这比在医馆里更加让她感到恐惧和无所适从。
然而，没等陈扬或林清雪提出异议，另一个声音更快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不容反驳的坚决。
“不行！”
温言猛地踏前一步，站到了陈扬和林清雪中间，纤细的身躯挺得笔首。她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清雪，又望向眉头紧锁的陈扬，最后目光落在刘老那张满是皱纹、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医馆里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陈扬，林总……我，我想跟你们一起！”
这句话如同投入深水炸弹，瞬间将在场所有人都炸得外焦里嫩。
陈扬猛地看向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温言，你……”
林清雪也愕然地睁大了美眸，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因为“不理解”而伤心落泪的女孩，此刻竟提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要求。她跟着去？去看……？
小月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巴，大眼睛里满是震惊。
就连一首老神在在的刘老，那浑浊的老眼里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他眯起眼，打量着温言，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丫头。
温言的脸颊因为激动和羞耻感而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但她没有退缩，勇敢地迎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声音虽然带着颤音，却异常执拗：
“我……我知道这很荒唐，很……不知羞耻。”她艰难地措辞，手指紧紧揪着帆布包的带子，“但是，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胡思乱想，我……我会疯掉的！”
她看向陈扬，眼神里带着恳求和不容置疑的坚持：“陈扬，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治疗！我就在外面等着，或者在隔壁房间……只要离得近一点，让我知道……知道你们是安全的，就好。”
她又转向林清雪，语气复杂却认真：
“林总，我跟你签了合同，我……我愿意相信你的承诺。但我还是怕……我怕你到时候……会痛，会难受，或者……或者有什么意外。有个人在外面照应着，总……总归好些，不是吗？”
她的理由听起来有些混乱，有些牵强，甚至有些幼稚可笑。但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安、那份想要紧紧抓住什么的执着，以及那份隐藏在“照应”借口下的、深怕被隔绝在外的恐慌，却是如此真实而尖锐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扬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勇气、醋意、担忧和孤注一掷的复杂光芒，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她不是胡闹，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无力感。
林清雪也沉默了。
她看着温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体内却蕴含着如此惊人的能量和……傻气。带着“情敌”去进行这种治疗？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可不知为何，看着温言那双清澈却执拗的眼睛，她心底那根紧绷的弦，竟微微松动了一丝。或许……有第三个人在场，哪怕是等在门外，也能冲淡一些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暧昧？
刘老吧嗒了一口旱烟，浓浓的烟雾吐出，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他浑浊的目光在温言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神色各异的陈扬和林清雪，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带着烟草味的浊气。
“啧！”他咂了咂嘴，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真是麻烦！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他用烟杆指了指陈扬，又指了指后院，不耐烦地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拿药罐子！至于你们几个……”
他的目光在陈扬、林清雪和温言脸上转了一圈，最终像是懒得再管这摊烂事，挥了挥手，语气暴躁：
“爱咋咋地！要带就带！别耽误老子关门睡觉！”
说完，他背着手，佝偻着腰，头也不回地踱回了他的八仙桌后，仿佛身后这些年轻人的爱恨纠葛，还不如他手里那杆旱烟来得重要。
前厅里，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陈扬看着一脸坚定的温言，又看了看神色复杂、默不作声的林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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