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凌霜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如同迷失在深海。没有痛楚，没有时间感，只有一种极致的虚弱和冰冷。偶尔，会有破碎的画面闪过——刺目的能量光芒，雷战骤然收缩的瞳孔，自己不受控制扑出去的身体，以及背后那撕裂一切的灼热……
然后，是坠落，无尽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声音开始渗透进这片黑暗。是压抑的啜泣声，是枯枝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一种沉稳的、规律的、近乎刻板的脚步声，在她附近来回响动。
她试图集中精神，眼皮却重若千钧。每一次微弱的尝试，都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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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找到的藏身点，是一个被藤蔓半掩的山洞，阴暗潮湿，但足够隐蔽。洞外，夜幕己然降临，山林重归寂静，唯有不知名的虫豸在低鸣。
洞内，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叶寸心躺在铺着干燥树叶的角落，依旧昏迷，但信标信号稳定在低水平，仿佛之前那场恐怖的爆发耗尽了所有能量。何璐守在她身边，眼神空洞，握着叶寸心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她。
沈兰妮、欧阳倩等人蜷缩在另一边，沉默地啃着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后怕。老狐狸在洞口警戒，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而山洞中央，靠近微弱篝火的地方，躺着凌霜。
雷战半跪在她身旁，就着跳动的火光，再次检查她背后的伤势。止血凝胶和绷带暂时封住了创口，但焦黑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损伤，昭示着那一击的凶狠。她的呼吸依旧微弱，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做完简单的处理，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异常仔细，确保绷带没有压迫到可能的骨折处。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沉默地看着凌霜昏迷的侧脸。
篝火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平日里那份过分的冷静被虚弱的平静所取代，竟显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溪谷中的那一幕——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身影，能量冲击在她背上爆开的瞬间，她如同落叶般飘飞出去的样子……还有他自己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感觉。
为什么？
这个问题再次浮现。理智告诉他，当时的情况下，推开他是最不“合理”的选择。她应该继续尝试干扰，或者自行规避，那才符合她一贯以数据和效率为先的准则。可她偏偏选择了最感性、最不计后果的方式。
他想起她分析数据时的专注，想起她切断数据线时的果断，也想起她递来绷带时的沉默……这个女人的行为模式，似乎并不能完全用“逻辑”来概括。
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是愧疚？是责任？还是……别的什么？他分辨不清，也不愿去深究。他只知道，这个为了救他而重伤昏迷的女人，她的安危，此刻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作者“是献献呢”推荐阅读《火凤凰之逆刃之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想替她拂开粘在额前的一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时顿住了。最终，他只是轻轻拉高了她身上盖着的、原本属于他的备用毯子，将边缘仔细掖好。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了一首用余光关注着这边的何璐眼中。她看着雷战那专注而复杂的侧影，看着他对凌霜那不同于往常的、近乎笨拙的照料，心中微微一动。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在这绝望的境地里，无声地滋生。
雷战站起身，走到洞口，与老狐狸并肩而立，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
“情况不妙。”老狐狸的声音沙哑，“凌霜需要正规医疗，叶寸心的状态也不稳定，我们的补给撑不了几天。猎犬虽然暂时没追上来，但信标还在……”
“我知道。”雷战打断他，声音低沉，“天亮前，我出去一趟。”
老狐狸猛地转头看他：“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必须找到药品，至少要知道外面的情况。”雷战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们。如果……我天亮没回来，你们自行决定下一步。”
老狐狸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
后半夜，雷战靠着洞壁假寐，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睁开眼，目光扫过昏迷的凌霜和叶寸心，确认她们的情况。篝火渐熄，洞内愈发寒冷，他将自己那份毯子也轻轻盖在了凌霜身上。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雷战悄无声息地起身，检查好装备，最后看了一眼洞内沉睡（或昏迷）的队员们，目光在凌霜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毅然转身，融入了洞外的黑暗之中。
他离开后不久，凌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极度的干渴和背后传来的、被药物暂时压抑住的钝痛，将她从深沉的黑暗中一点点拉扯出来。
她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是跳动的、即将熄灭的篝火余烬，是山洞顶部嶙峋的岩石，还有……身上盖着的、带着硝烟和淡淡汗水气息的、厚重的毯子。
她转动干涩的眼球，看向洞口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清晨微弱的曦光开始渗透进来。
守在她身边的何璐察觉到动静，立刻凑了过来，声音带着惊喜和哽咽：“凌霜！你醒了？！”
凌霜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看着何璐，又看了看洞口，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何璐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雷教官……他出去找药和探路了。”
凌霜沉默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身上的毯子，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看到，在她重新闭上的眼帘下，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山洞里，只剩下篝火余烬最后的噼啪声，和两个昏迷者（一个刚刚苏醒）微弱的呼吸声。
沉默，再次笼罩了一切，却比之前，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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