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鱼被陆泽堵在医院消防通道的拐角时，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陆泽身上的雪松味混着一丝消毒水味，让她莫名想起上周在周明宇书房闻到的味道，当时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或许那时陆泽也在。
“晓鱼，别躲了。”陆泽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眼神里的温柔像是罩了层薄冰，“明宇都跟我说了，你其实早就发现替身的事了，对不对？”
林晓鱼心头一紧。是啊，她怎么会没发现？那天在衣帽间，她看到一件和自己衣柜里一模一样的羊绒衫，标签上的尺码却小一码；还有爸爸书房里突然多出来的、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发卡；以及周明宇每次提到“新助理”时，眼神里那抹诡异的得意——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答案早己呼之欲出。
“是又怎么样？”林晓鱼抬眼，首视着他，“你们把她藏在阁楼里，教她模仿我的语气说话，甚至连我喝咖啡加两勺糖的习惯都让她学，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所有人？”
陆泽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戳中了秘密，随即苦笑一声：“你总是这么聪明。其实……我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明宇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爸彻底放下戒心，我们才能……”
“才能把我踢出局，让她替我活着，你们好名正言顺地霸占林家的一切？”林晓鱼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起昨天去阁楼找旧相册时，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哭声，当时周明宇说那是“野猫”，现在想来，分明是那个替身。
这时，通道口传来高跟鞋声，苏青青倚着门框，红指甲在门框上划着圈，语气带着点酸意：“晓鱼，你也别怪陆泽，他也是为了我们好。你想想，你爸身体不好，哪能再受刺激？有个‘你’陪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养病啊。”
“我们？”林晓鱼捕捉到这个词，心头一凉，“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包括让她模仿我签字，把公司的股份偷偷转移？”
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扬起：“那也是没办法，谁让你总跟你爸对着干，他老人家都快被你气出病了。”
“放屁！”林晓鱼猛地提高声音，“我爸才不会信这些鬼话！”
“信不信，很快就知道了。”周明宇的声音从苏青青身后传来，他推着一个和林晓鱼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穿着林晓鱼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头发剪得和她一样短，只是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姐姐……”替身的声音细弱，带着几分讨好，“明宇哥说，只要我好好学你，就能见爸爸妈妈……”
姐姐？！林晓鱼如遭雷击，脚步踉跄着后退——妈妈当年确实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只是生下来就被诊断出有先天性心脏病，送到乡下亲戚家调养，后来亲戚说孩子没保住……难道这是真的？
周明宇轻笑一声：“没想到吧？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乡下放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我花钱给她治病，教她读书，让她变成你的样子，她该感激我才对。”
他走到替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林晓鱼了，好好替你姐姐孝顺爸爸。”
替身怯怯地点头，却在低头时，飞快地给林晓鱼递了个眼神，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救我”。
林晓鱼的心瞬间揪紧。
陆泽突然上前一步，扣住林晓鱼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晓鱼，别闹了，跟我走吧。我会把你藏在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每天给你弹你最喜欢的曲子，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放开她！”林晓鱼还没反应过来，替身突然挣脱周明宇的手，扑到陆泽身上咬了一口。陆泽吃痛松手，林晓鱼趁机后退，却见替身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她手里——是个小小的U盘，还带着体温。
“姐姐，里面是……”替身的话没说完，就被周明宇拽了回去，捂住了嘴。
“找死！”周明宇目露凶光，狠狠掐着替身的胳膊。
“住手！”林晓鱼握紧U盘，突然冲向消防栓，一把砸碎玻璃，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楼，“周明宇，你以为这样就能遮住你的罪证吗？这个U盘里，是不是有你转移资产、还有给我爸下药的证据？”
周明宇脸色骤变。
陆泽也慌了神，想去抢U盘，却被林晓鱼躲开。
“陆泽，你醒醒吧！”林晓鱼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她爱的是周明宇给她的好处，不是你！你把我关起来又能怎样？我永远不会像她一样对你摇尾乞怜！”
苏青青看着陆泽瞬间阴沉的脸，急忙上前打圆场：“晓鱼你别说了，陆泽是真心喜欢你的……”
“真心？”林晓鱼冷笑，“真心就是帮着外人骗自己的家人？真心就是把我变成笼中鸟？”
警报声越来越急，远处传来消防员的呼喊声。林晓鱼趁机冲向通道深处，回头时，正看到替身用力踩了周明宇一脚，又冲陆泽吐了口口水——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怯弱的小鹿，只是在伪装。
林晓鱼攥着那枚温热的U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警报声在通道里回荡，震得她耳膜发疼，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陆泽捂着被替身咬伤的手臂，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苏青青站在他身侧，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陆泽，你还看不明白吗？”林晓鱼看着苏青青收回手时那瞬间僵硬的侧脸，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刚才的话，确实说给错了人。
她转向苏青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青青，你为了他，连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要了？你以为他真心想跟你去缅甸？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我关起来，让我永远属于他。你不过是他应付周明宇的棋子，是他实现目的的踏脚石。”
苏青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猛地抬头，眼眶泛红：“你胡说！陆泽跟我说过，等事情了结，我们就结婚，他会对我好的！”
“对我好的”三个字，她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说服林晓鱼，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陆泽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林晓鱼挑拨离间，上前一步道：“晓鱼，别再说了。青青是真心待我，我不会负她。”
“不会负她？”林晓鱼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那你藏在钢琴里的那些照片，全是我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她的，怎么解释？你给我折的一千只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我的名字，又怎么说？”
这些都是她偶然发现的——那次去他家借乐谱，无意间碰倒了钢琴盖，掉出来一沓照片；那次帮他整理工作室，在旧书里翻出了那个装满纸鹤的玻璃罐。当时她只当是朋友间的特殊纪念，现在想来，全是他偏执心思的证据。
陆泽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戳穿了心底最深的秘密，眼神变得更加疯狂：“那又怎样？我对她好，不代表我不能爱你！晓鱼，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林晓鱼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对她的‘好’，不过是为了让她帮你骗我、帮你困住我。等我真的成了你的笼中鸟，你觉得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苏青青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看向陆泽。陆泽的眼神闪烁，没有立刻反驳，这沉默本身，就是最伤人的答案。
“不……不会的……”苏青青的声音带着颤抖，脚步后退半步，与陆泽拉开了距离。
周明宇不耐烦地皱眉，他没料到林晓鱼几句话就能动摇苏青青，厉声打断：“别在这儿废话！陆泽，把她抓住！”
陆泽咬了咬牙，不再犹豫，朝着林晓鱼扑了过来。林晓鱼早有准备，转身就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是那个替身妹妹。
“姐姐！”替身急得眼眶通红，塞给她一把钥匙，“顶楼露台有架首升机，明宇哥说是备用的，你快……”
话没说完，周明宇就追了上来，一把揪住替身的头发：“叛徒！我就知道养不熟你这个白眼狼！”
“放开她！”林晓鱼想冲回去，却被陆泽死死抱住。
“姐姐快走！”替身挣扎着，用尽全力将手里的一个小瓶子砸向周明宇——瓶子里的液体溅了周明宇一脸，他痛得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那是消毒酒精。
趁这混乱，林晓鱼用尽全力推开陆泽，抓起地上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在通道的防火门上。“哐当”一声，门锁被砸坏，门应声而开。
“苏青青，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跟我走！”林晓鱼回头喊了一声。
苏青青看着陆泽那副狰狞的样子，又看了看捂着脸怒吼的周明宇，终于咬了咬牙，跟着林晓鱼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陆泽和周明宇的怒骂声，还有替身隐约的哭喊声。
跑到顶楼露台，果然停着一架小型首升机。林晓鱼用妹妹给的钥匙打开舱门，回头对苏青青说：“上来！”
苏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上去。首升机启动的轰鸣声中，她看着林晓鱼专注操作的侧脸，突然低声说：“对不起……晓鱼……”
林晓鱼没有回头，只是说：“到了安全地方，把你知道的周明宇的事，全告诉张检察官。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
首升机缓缓升空，林晓鱼低头看向地面——陆泽和周明宇正站在露台下的空地上，仰头瞪着她，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而远处的通道口，替身妹妹正被两个保镖押着，却对她用力挥了挥手，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
林晓鱼握紧了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的苏青青。
这场闹剧，还没结束。但她知道，只要手里握着证据，只要还有人愿意回头，就还有希望。
首升机冲破云层，朝着远方飞去。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落在林晓鱼的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向了湛蓝的天空，空旷无云，就像她的心一样空落落的，茫茫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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