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鱼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公”二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上辈子，她把这声称呼当作蜜糖，如今只是淬了毒的刀尖。
苏青青按住她手腕：“接，越躲他越疑。”
林晓鱼深吸一口气，指腹在屏幕悬停半秒，划开。
“喂——老公？”
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黏长，像刚睡醒的猫，带着软糯的倦意。
周明宇低笑透过听筒传来，磁性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宠溺：“在哪儿？刚才两次没人接，我怕你出事。”
“在青青家呢，聊八卦忘了时间。”林晓鱼半真半假，抬眼示意苏青青配合。
苏青青立刻在旁边提高音量：“晓鱼，你快过来帮我选面膜！”
周明宇听见背景音，戒心稍降，语调更温柔：“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你不是说要加班嘛？”林晓鱼撒娇，“今晚我陪青青睡，我俩好久没通宵聊天了，你别来当电灯泡。”
她必须拖延时间。
毒茶报告、行车记录仪内存卡、带血的合同，此刻都在苏青青保险匣，她得先找地方安顿证据，再面对这条毒蛇。
周明宇沉默两秒，失落叹气：“那好吧，别熬太晚，空调温度别调太低。”
“知道啦，你也别累着。”林晓鱼敷衍，正要挂，对方忽然又开口。
“对了，下午在爸那儿，你好像挺喜欢那盒龙井？我明天再托人给你带一盒？”
刀刃贴着耳膜划过。
林晓鱼心脏骤停，面上却咯咯笑：“我哪懂茶呀，就是觉得木盒好看，想拿来装面膜纸。既然爸现在不能喝，你先替我收着，等我回去再给我嘛。”
她刻意把“装面膜纸”说得理首气壮，少女的无脑感拉满。
周明宇轻笑：“好，给你留着。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
林晓鱼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后背湿透。
苏青青把检测报告诉搁到她面前：“他起疑了。最后一句就是套你。”
“我知道。”林晓鱼嗓音发哑，“他惯会玩‘随意一提’的把戏。”
她抬头，目光淬火：“得加速，必须在明天之前拿到更硬的证据。”
---
王叔的电话就在这时杀进来。
“小姐，先生头晕得厉害，还一首说看见夫人……”
林晓鱼脑子嗡的一声——慢性致幻剂！
“王叔，立刻打120！说我食物中毒！我马上到！”
她抓起包就往外冲。
苏青青拎起车钥匙：“我送你，证据放我保险箱，指纹加虹膜，除非我死，谁也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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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上。
林建国闭眼吸氧，面色惨白，却还喃喃：“晓鱼别怕……爸没事。”
林晓鱼红了眼，攥紧他手：“爸，我在。”
心里却把周明宇的名字咬碎。
急诊室灯灭。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体内检出微量致幻成分，再晚一点可能出现心律紊乱。你们最近给他吃过什么特殊东西？”
王叔一拍脑门：“昨天下午，姑爷泡过一壶茶！”
林晓鱼指甲陷进掌心，血珠滚出却感觉不到疼。
她掏出手机，给周明宇拨过去，哭腔炸裂：“老公！爸晕倒了！你快来医院！”
——先稳住，再猎杀。
---
二十分钟后。
周明宇风衣猎猎，额角汗珠恰到好处，演技滴水不漏：“爸怎么样？都怪我昨天没照顾好！”
林晓鱼红着眼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来的手，声音不大却字字冰锥：“周明宇，我爸的茶里为什么有致幻剂？”
走廊瞬间安静。
周明宇眸色一沉，压低嗓音：“晓鱼，你冷静点，这话不能乱说。”
“是不是乱说，警察会来判定。”
她掏出报警电话，屏幕亮着110，却未拨出——她在等，等他自乱阵脚。
周明宇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却温声哄她：“先让爸休息，一切回家说，好吗？”
两人对峙，空气里都是火药星。
急诊室门再次打开，护士喊：“家属进来，病人要见女儿！”
林晓鱼转身冲进去。
林建国虚弱地抬手，指腹在她掌心划字——
“小心明宇。”
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原来，爸爸什么都知道，只是被药物麻痹，说不出。
林晓鱼泪如雨下，却弯起嘴角：
——爸爸醒了，游戏该我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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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
周明宇盯着门板，眼底阴鸷翻涌。
他掏出手机，发出一条加密语音：
“计划提前，三天内搞定林建国，让他‘自然心梗’。至于林晓鱼……留到最后，我会亲自送她下山崖。”
信息发送成功，他抬头，又恢复温文儒雅的好女婿模样。
却未注意到，走廊尽头，苏青青的隐形镜头正对着他，红灯一闪一闪。
——证据链，又多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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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医院楼梯间。
林晓鱼把爸爸的血样、尿样分装在低温管，贴上标签①②。
苏青青递来小型屏蔽袋：“内存卡、合同碎片、血迹棉签、茶叶原样，全在这儿。明天一早，我送去司法化验所，申请‘证据保全’。”
“还有这个。”林晓鱼把周明宇的手机卡塞进她手心，“凌晨三点，我趁他洗澡，用备份指纹解锁，导出全部通话、云端定位、加密相册。”
相册里，237 张爸爸背影照，日期跨越整整一年。
最新一张，是今晚医院走廊，林建国躺在推床上，领口微敞，锁骨线条一览无余。
照片命名：
“soon”.
苏青青看得头皮发麻：“这个疯子！”
林晓鱼却冷笑：“越疯越好，疯，才会留痕迹。”
她抬头，窗外闪电劈开夜空，照得女孩眼底一片雪亮——
“周明宇，你送我的惊喜，我全都收到了。”
“接下来，轮到我回礼。”
闪电过后，雷声轰然滚过楼顶，像巨锤砸在两人耳膜。
林晓鱼却连睫毛都没颤，只是低头把编号③的低温管旋紧，再放入铝箔保温层。
苏青青看着她：“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回礼？”
“先让他以为自己赢了。”
林晓鱼把口罩拉上，声音闷在布料里，却透出森冷金属感，“爸的‘病情’会按剧本走——明天开始，我会让医生告诉周明宇，爸需要静养，最忌情绪波动，所以……”
她顿了顿，抬眼，“我这个‘孝顺女儿’，会亲自请护工，24小时轮班，谢绝一切‘外人’探视。”
苏青青秒懂：“你要先切断他和林叔的接触，再把战场引到他自己的地盘。”
“没错。”林晓鱼冷笑，“他越想靠近爸，我就越给他‘为你好’的高帽子，让他哑巴吃黄连。”
两人说话间，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一条缝，一束手电光扫进来。
“谁在里面？”夜班保安粗声问。
陆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接过：“我，主任医师，病人家属低血糖晕了一下，我扶她过来休息。”
保安探头，见陆泽一身白袍，胸牌晃得反光，连忙道歉关门。
林晓鱼挑眉看向陆泽：“你怎么来了？”
“楼梯间监控被我黑了，只有我能进。”陆泽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目光落在她脸上，“顺便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周明宇的加密相册，我解开了最后两层，发现一段被删除的视频，恢复成功。”
他点开屏幕——
画面抖动的刹那，林晓鱼瞳孔骤缩：
深夜，悬崖边，李志强被反绑跪地，周明宇背对镜头，声音却清晰得瘆人：
“……建材那笔回扣，你吞了三千五百万，以为我查不到？
放心，你死了，林建国会替我背锅，谁让他是你‘唯一合伙人’呢？”
下一秒，铁锹扬起，画面黑屏。
苏青青捂嘴干呕。
林晓鱼却死死盯着定格画面，浑身血液像被扔进液氮，又瞬间沸腾。
“这段视频，足够钉死他吗？”她声音发哑。
“原始码流完整，时间戳、GPS 都在，”陆泽推了推眼镜，“但仅凭影像，只能证明他涉嫌杀人，还缺物证链——比如，那把铁锹，或者尸体口袋里的 U 盘。”
“U 盘？”林晓鱼猛地抬头。
“对，视频最后有‘滴’一声，是金属物体落袋的音纹，我比对过，九成可能是防水 U 盘。”陆泽合上电脑，“也就是说，周明宇把李志强推下山崖前，把某个存储器也扔了下去——多半是他‘自己人’的罪证备份。”
林晓鱼眼底燃起火光：“那就把悬崖再翻一遍。”
苏青青苦笑：“警方搜过，没找到。”
“警方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林晓鱼抬腕看表，“明天天亮前，我要重回坠崖现场。”
“你疯了？”苏青青一把拽住她，“那里现在还是封锁区，有巡逻！”
“所以才要在天亮前。”林晓鱼语气平静，却毫无转圜，“我比任何人都记得那块悬崖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U 盘必须在我手里，才能把视频变成‘铁证’。”
陆泽忽然开口：“我陪你。”
苏青青愕然：“你？”
“我攀岩二级，野外生存执照三年，”陆泽目光落在林晓鱼脸上，“更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想看见她亲手把凶手送进监狱。”
苏青青看看他，又看看林晓鱼，最终举手投降：“行，我负责外围放哨，黑掉封锁区监控，给你们三十分钟空窗。”
计划三言两语敲定。
凌晨 4:00，三人兵分两路。
——
4:30，城郊断魂崖。
海雾翻涌，月亮像被水泡烂的纸，光线黏腻冰冷。
林晓鱼站在崖边，脚下碎石滚落深渊，回声空洞。
这里，是她上辈子殒命的地方。
如今她回来了，带着恨、带着证据、带着未干的血迹。
陆泽把安全绳扣在她腰间，声音低却稳：“我在你上方三米，有任何不对，拉绳。”
林晓鱼点头，戴上夜视头灯，顺着岩缝一点点下降。
雾太浓，能见度不足两米，岩壁湿滑，每踩一步都像踩在死亡的肋骨上。
十米、十五米……
她忽然脚下一滑，碎石哗啦啦坠落，绳索猛地绷紧。
陆泽的声音在耳麦里炸开：“晓鱼！”
“没事。”她咬牙，借头灯扫视——
岩缝深处，一块凸起的暗台，半截黑色防水袋卡在石缝里，金属扣反射幽绿微光。
她心跳骤停，又狂跳如雷。
探身、伸手、指尖勾住防水袋——
拉！
袋口拉开，一把锈迹斑斑的工程铲旁，躺着一枚指甲大的银色U盘，外壳刻着“ZXC”三个字母。
——志强初？周明宇蠢到刻被害人首字母？
林晓鱼来不及多想，把U盘含进嘴里，防止掉落，再系回腰间。
上升、落地、脱钩，一气呵成。
苏青青在耳机里倒数：“巡逻车还有五分钟到岔路口，撤！”
两人像夜鬼一样隐进雾色。
——
清晨 6:00，医院楼顶停机坪。
陆泽把笔记本摊在水泥墩，U盘插入，读取成功。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压缩包，密码六位。
林晓鱼闭眼，输入：092716——
李志强生日+周明宇生日组合。
“叮”一声，解压成功。
文件夹弹出：
1. 建材合同扫描件（回扣金额赫然标注）
2. 林建国私章PS模板（高清分层）
3. 一份PDF《意外保险投保书》，被保险人：林建国，受益人：周明宇，保额：三亿元。
风掠过楼顶，带着潮湿腥气。
林晓鱼却觉得世界从未如此晴朗。
她合上电脑，看向远处鱼肚白的天际，轻声道：
“周明宇，礼物我拆完了。”
“现在，轮到你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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