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只有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沉默反而加重了苏念安心中的压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傅承昀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真的在疑惑。
苏念安几乎要气笑了:“不明白?那些恰到好处的资料,那些‘恰好’出现的支持,寨子附近那些‘路人’,还有今天这些仿佛随时待命的‘救援队员’!傅总,我不是你温室里的花,不需要你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这让我感觉……像个犯人!”
她终于将积压己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带着回音。
傅承昀在那头,听着她带着怒意和委屈的声音,指节微微收紧。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却从未考虑过,被掌控的一方会是这种感觉。
“我只是不想你被无关的事情干扰。”他陈述事实,语气却比平时缓和了一丝,“你的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音乐上。”
“可这就是我音乐的一部分!”苏念安反驳,“寻找声音的过程,本身就包括可能遇到的困难、意外和不确定性!这些体验,这些真实的情感,才会让我的音乐有灵魂!你把这些都抹杀了,给我的音乐喂的都是精心调配的‘营养液’,那它还能长出坚韧的根系吗?”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入了傅承昀惯有的思维模式。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只想确保“声音来源”的稳定和优质,却忽略了孕育声音的土壤本身。
见他沉默,苏念安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恳切:“傅总,我很感谢你在我事业初期提供的帮助。但请你,给我一点空间,好吗?让我自己去经历,去碰撞,哪怕是摔跤。这是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
良久,傅承昀才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我知道了。”
没有承诺,没有保证,只有这三个字。但苏念安却奇异地感觉到,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吴阿婆那边,我会让人确保她得到最好的治疗,之后不会再干涉。”他补充道,“至于其他……你自己把握。”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苏念安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摊牌,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她不确定傅承昀是否真的会收手,但至少,她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安明显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保护”减弱了。团队联系车辆需要自己费些周折,和当地沟通也会遇到一些小问题,但她却感觉无比踏实。她更加投入地照顾吴阿婆,同时向寨子里其他歌师学习。
吴阿婆康复得很快,对苏念安也更加亲近。出院回到寨子后,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她拉着苏念安的手,来到了寨子中心的鼓楼下。那里,寨子里的歌队自发地聚集起来。
“女娃,”吴阿婆用侗语说着,旁边的年轻人帮忙翻译,“你是个好孩子,是真心爱我们的歌。今天,我们要为你唱一首歌,一首只有在最尊贵的客人来时才会唱的‘拦路歌’。”
浑厚悠扬的多声部合唱在夜空下响起,没有乐器,只有人声,却仿佛与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共鸣。那歌声里,有祝福,有接纳,还有一种文化的传承与托付。
苏念安站在人群中,仰头看着璀璨的星河,听着这原始而震撼的歌声,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刻,她忘记了傅承昀,忘记了商业竞争,忘记了所有烦恼。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这古老的歌声洗涤,变得无比纯净和充盈。
她知道,她找到了她一首在寻找的东西。这趟《寻声记》,值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县城那间酒店套房里,傅承昀站在窗前,听着李彦汇报“苏小姐今晚参与了侗族歌队的活动,似乎很感动”,破天荒地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不再是商业报表,而是一些关于“艺术创作与个人体验”的零散资料。苏念安的那番话,似乎在他坚冰般的世界里,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而远在北京,星灿娱乐的王牌制作人刘伟,看着手下传回来的、关于苏念安在贵州采风“似乎遇到些小麻烦但进展顺利”的消息,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准备通稿,等她们回来,就发出去。标题就叫……《真才女还是摆拍?揭秘苏念安‘非遗’采风背后的商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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