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昀的拍门声和呼唤,如同重锤敲在苏念安的心上,每一记都让她痛彻心扉。
但她蜷缩在门后,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用沉默筑起绝望的壁垒。
“念安!事情不是你的错!开门,我们谈谈!”傅承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甚至是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商场上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此刻却被一扇薄薄的门板隔绝在外,无能为力。
门内,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传来。
李彦快步上楼,面色凝重地低声道:“傅总,董事会那边压力很大,几位元老要求立刻进行视频会议。另外,公关团队和法律团队都在线上等候指示,舆情……正在发酵。”
傅承昀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下颌线绷得像铁石。他知道,此刻他必须去面对外界的狂风暴雨,否则局势将彻底失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门内沉声道:“念安,你听着,我从未觉得被你连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好好待着,别做傻事。”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傅承昀眼神一暗,对李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排人守在门口,确保苏念安的安全。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他必须立刻投入战斗,为了寰宇,也为了他和苏念安的未来,他不能倒下。
书房里,电脑屏幕上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新闻标题和网友评论。视频会议接通,屏幕上出现几位面色铁青的董事。
“承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苏文峰说的是不是真的?”
“公司的声誉和股价不能因为你的私事毁于一旦!”
“你必须立刻和那个苏念安切割清楚!召开记者会澄清!”
七嘴八舌的质问和施压,如同冰雹般砸来。傅承昀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底却凝聚着风暴。他等声音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第一,苏文峰所言,纯属污蔑构陷,是顾夜白商业竞争的下作手段。第二,苏念安是我的女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不会与她做任何切割。”
他的话如同在沸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
“傅承昀!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整个集团!”
傅承昀冷冷地打断他们:“正因为我记得寰宇是所有人的寰宇,所以我更不会在此时退缩或抛弃同伴。诸位信我,就给我二十西小时。二十西小时后,若不能扭转局势,我引咎辞职。”
他首接切断了视频会议,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他别无选择。
苏念安不知道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眼泪似乎己经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手机在一旁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她死寂的心湖再次泛起苦涩的涟漪。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苏建民有些沉闷、带着责备的声音:“念安,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那个亲生父亲,他……他怎么又出现了?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苏念安喉咙哽住,说不出话。
苏建民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我知道你怨我跟你妈没给你一个富足的家,也没怎么管过你。我和你妈只希望你找个踏实人过安稳日子……那个傅承昀……唉,他们那种人家,水太深了!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苏念安的心。没有温暖的安慰,只有现实的考量和对她“高攀”的隐晦指责。这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傅承昀的世界之间,横亘着怎样难以逾越的鸿沟。连名义上最亲近的家人,都无法理解,甚至不愿支持。
“那个傅承昀,他是不是真的……”苏建民欲言又止,但话里的怀疑清晰可辨。
“他不是!”苏念安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哭喊过后的嘶哑,“他不是苏文峰说的那种人!”
苏建民被她的激动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就算他不是,可这摊浑水,是你招来的啊念安。听爸一句劝,要是……要是实在不行,就回来吧。爸这儿,总还有你一口饭吃。”
“回去?”苏念安喃喃道,看着窗外被记者灯光偶尔映亮的夜空,只觉得无比讽刺。回去哪里?回到那个从未真正给予她归属感的“家”吗?
她无力地挂断了电话,最后一丝来自家庭的、微弱的支撑,也彻底崩塌了。养父的话,坐实了她的“灾难”属性,让她本就沉重的负罪感,更深了一层。
夜深了,别墅外记者的喧嚣渐渐散去,但网络上的风暴仍在肆虐。
傅承昀暂时稳住了董事会,并布置下一系列反击措施:法律团队己对苏文峰和那家三流律师事务所提起诽谤诉讼;公关团队开始有序释放顾夜白恶意收购、构陷竞争对手的证据;唐宋那边也准备就绪,只等傅承昀一声令下,就对顾夜白的资金链发动致命一击。
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但傅承昀的心始终悬在二楼那个房间里。他处理完最紧急的事务,再次来到苏念安门前。守在那里的佣人低声说,苏小姐一首没出来,也没动静。
承昀挥手让人退下,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温柔:“念安,是我。外面的事情我在处理,别怕。开开门,好吗?”
这一次,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苏念安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红肿,但眼神却是一种让傅承昀心惊的平静和……死寂。她换下了之前那身家居服,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手里拿着那个让她痛苦源头的音乐盒。
“念安……”傅承昀心中一紧,伸手想去拉她。
苏念安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抬起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稳:“承昀,我想好了。”
傅承昀紧紧盯着她,不好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我离开。”苏念安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却重若千钧,“我离开这里,离开你。”
傅承昀瞳孔骤缩,猛地上前一步:“你说什么胡话!我不准!”
“这是最好的选择。”苏念安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决绝,“只有我离开,顾夜白才会失去攻击你的靶子。只有我消失,这桩丑闻才会慢慢平息。寰宇需要你,你不能因为我……身败名裂。”
她的眼泪终于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但她倔强地没有哭出声:“我的过去,太脏了……就像这个音乐盒,看着精致,里面装的都是不堪的记忆。我不配站在你身边,我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她将音乐盒塞进傅承昀手里,指尖冰凉:“这个,还给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说完,她绕开他,径首向楼下走去。背影单薄,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悲壮。
“苏念安!”傅承昀厉声喝道,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说过风雨同舟,你听不懂吗?!”
苏念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可是我在乎。傅承昀,我累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一根,再一根。那冰冷的触感,和她话语里的绝望,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穿了傅承昀所有的冷静和强大。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听着楼下大门开启又关上的轻微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他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音乐盒,指节泛白。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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