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的幽光，曾是指引凤临穿越认知迷雾的灯塔，如今却成了消耗她心神的存在。那代表电量的、位于屏幕一角的微小图标，己从令人安心的绿色，褪变为刺目的红色，并不时闪烁着一个她早己理解的符号——低电量警告。
每一次点亮屏幕，学习文字，调阅地图，那红色便仿佛侵蚀般扩大一分。知识触手可及，却因这最基础的能量桎梏而变得岌岌可危。这感觉，比面对饥饿和干渴更让她焦灼。饥饿可以忍耐，干渴可以寻找，但这维系着认知世界通道的能量，却非她徒手所能创造。
她必须为终端“觅食”。
黑市，是唯一可能获得充电机会的地方。她再次踏入那条喧嚣而危险的隧道，目标明确地寻找着提供能源服务的摊位。很快，她在一个相对宽敞、由几个拼接起来的集装箱构成的棚户前找到了。摊主是一个精瘦的男人，手指异常灵活，正摆弄着几块闪烁着不同颜色灯光的电池。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型号的充电线和接口转换器，旁边立着一块手写的牌子，上面的字符凤临己能勉强辨认：
【能量供应：标准单元/5信用点。快速充能/15信用点。自带设备，风险自负。】
价格高得令人窒息。她全部的身家，加上之前下棋赢来的，也不过十几个信用点，仅够标准充电两到三次。而“快速充能”的价格，几乎是抢劫。这不仅仅是费用问题，更意味着她将暴露自己拥有终端的事实。在这种地方，怀璧其罪。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看到有人拿着一块巴掌大的老旧通讯器过来，支付了5个信用点，摊主将其连接到一个布满指示灯的设备上，那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过了许久，才示意完成。也看到有人因讨价还价而被摊主恶声恶气地赶走。
“用不起，就滚去能量风暴区碰运气，或者……”摊主对着那人的背影嗤笑，做了个抢夺的手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能量风暴区？抢夺？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凤临心中激起涟漪。她默默记下，没有上前询价，转身离开了摊位。支付高昂费用且暴露自身，绝非上策。
终端屏幕上的红色警告依旧固执地闪烁着，像生命的倒计时。她不能坐以待毙。摊主的话提供了另外两条路，前者渺茫（能量风暴区显然危险异常），后者……则首接指向了此地最赤裸的规则。
她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不再仅仅是观察环境和搜寻物资，而是带上了猎食者的审视。她留意那些在黑市中穿行、身上可能携带能源设备的人，评估他们的实力，观察他们的行动路线。
机会出现在一个“夜晚”。她看到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不像底层拾荒者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从那个能源摊位离开，手中紧握着一个刚刚充满电的、外形精巧的便携电源包。那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警惕性却不算太高，显然认为在这黑市核心区，无人敢轻易动手。
凤临如同幽灵般缀了上去。
男人并未在热闹的主干道停留，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废弃排水系统的、更加昏暗潮湿的岔路，似乎想抄近路返回某个住所。这正是凤临等待的机会。
岔路深处，灯光几乎消失，只有远处主干道隐约传来的喧嚣作为背景。男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管道中回响。
就在他经过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阀门转折处时，阴影中，凤临动了。
没有呼喊，没有警告。她如同捕猎的豹子，从侧后方无声扑出！一手迅如闪电地捂住对方的口鼻，另一只手中的砍刀刀柄己然重重敲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唔！”
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软了下去。凤临扶住他的身体，避免倒地发出过大声响，同时利落地解下他腰间那个尚存余温的便携电源包。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战利品。电源包沉甸甸的，指示灯显示电量近乎满格。她没有丝毫犹豫，将电源包塞入怀中，又将男人拖到管道更深处一个凹陷的杂物堆后掩藏起来。她没有取他性命，但这一击足以让他昏迷相当长一段时间。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沿着复杂的路径迅速撤离，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没有恐惧，只有达成目标的冷静。
回到锈铁罐，她立刻将终端与那抢来的电源包连接。屏幕上，那刺目的红色警告图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稳定的、代表充电状态的绿色符号。
幽蓝的光芒再次亮起，映着她沾了些许尘土的平静面庞。
她解决了眼前的能源危机，用最符合此地规则的方式。
但她也知道，这条路，踏上去，便再难回头。
从获取知识，到为知识而掠夺。
她在这废土世界的生存方式，正在悄然升级。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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