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的星辉阵法持续运转着,淡白色的光晕如同一个温暖的茧,将道观核心区域笼罩其中。连日来,叶知秋明显感觉到,在这阵法的辅助下,配合凝神星草的效用,他神魂的痛楚大为缓解,甚至那死寂的经脉深处,似乎也隐约有了一丝极微弱的、被星辉浸润的酥麻感。这让他推演阵图、感应玉简残留信息时,精神更为集中,效率也提高了少许。
云知遥则忙着将采集到的凝神星草小心移栽到道观后院一处背阴的角落,希望能实现持续收获。七月似乎格外喜欢星辉阵的光芒,常常自己在光晕里打滚玩耍,小脸红润,精神头十足。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云知遥心中那丝自那夜起便萦绕不去的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日子平静的推移,愈发清晰。那是一种久经职场磨砺出的、对潜在危险的敏锐首觉。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水源。道观依赖的那条细小山泉,水流似乎比往常细微了一些,且偶尔会带上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山林本身的土腥气。起初她以为是暴雨后的正常现象,但连续几日皆是如此,便觉蹊跷。
其次是一些微小的痕迹。道观外围的草丛中,出现了几处不像是野兽踩踏形成的、极其轻微的压痕,方向指向道观,却在不远处诡异地消失。还有一次,她在晾晒的野菜旁,发现了一小片被踩碎的、颜色与周围土壤略有差异的干涸泥块,像是从别处带来的。
这些发现都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是疑神疑鬼。但云知遥相信自己的首觉。她将发现悄悄告诉了叶知秋。
叶知秋闻言,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他如今神魂稍稳,感知也比之前敏锐了些许。他闭上眼,仔细感应周遭,片刻后,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惊疑:“云娘子,你的感觉或许没错。我虽感应不到具体的存在,但这方天地间流转的‘气’,似乎……确实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滞涩感,尤其是在入夜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扰乱了原本的自然韵律。”
连叶知秋也感觉到了!这证实了云知遥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是上次那伙人去而复返?还是……引来了别的什么东西?”云知遥沉吟道。
“不像。”叶知秋摇头,“若是王老三那等莽夫,早就按捺不住冲进来了。这次的东西……更狡猾,更有耐心。它在试探,在观察我们。”
一个隐藏在暗处、耐心且狡猾的敌人,远比一个冲动的敌人更可怕。
“不能坐以待毙。”云知遥眼神锐利,“既然它在观察,我们也要有所行动。首先要加强警戒,尤其是夜间。其次,要设法弄清它的目的和手段。”
如何加强警戒?他们一没有灵力布置禁制,二没有可靠的防御工事。
云知遥将目光投向了那运转良好的星辉阵法。“叶兄弟,这阵法除了汇聚星辉,能否设置一些简单的预警?比如,当有强烈的恶意或者非同寻常的气息闯入阵法范围时,能否产生一些我们能察觉的变化?”
叶知秋闻言,仔细审视着地上的莹辉石布局,脑中飞速推演:“理论上……可以尝试。阵法本身有汇聚和转化能量之能。若能在某个节点稍作改动,将其对‘异种气息’的排斥效应放大,或许……当带有强烈负面情绪或异种能量的存在靠近时,会引起阵法光晕的轻微波动,甚至……让某块莹辉石短暂闪烁?”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对阵法有更精细的理解。但眼下,这是他们唯一能依靠的“科技”。
说干就干。趁着白日,叶知秋在云知遥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其中几块莹辉石的角度和嵌入深度,试图构建一个极其简陋的“预警触发器”。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耐心和精准度,稍有差错就可能让整个阵法失效。两人全神贯注,连七月都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没有打扰。
就在他们专注于调整阵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道观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枝叶茂密的树冠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缝隙,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看到叶知秋竟然在改动阵法(尽管在他眼中十分粗浅),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浓的兴趣。
“果然有点门道……这废人,似乎真懂些阵法皮毛。还有那妇人,警惕性很高……越来越有意思了。”“夜枭”心中冷笑,如同观察掉入蛛网的虫子,享受着掌控一切的。他并不急于收网,他要看看,这些蝼蚁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他甚至故意留下了一些更隐晦的痕迹,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当晚,月黑风高。云知遥和叶知秋轮流守夜,警惕地关注着阵法的变化。下半夜,轮到云知遥值守时,她抱着熟睡的七月,紧盯着地面那圈柔和的光晕。
突然,位于阵法边缘、正对道观大门方向的一块莹辉石,极其微弱地、急促地闪烁了两下!光芒变化细微至极,若非云知遥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
来了!它就在外面!而且带着明显的意图靠近了!
云知遥心中一紧,轻轻推醒了浅眠的叶知秋。叶知秋瞬间清醒,顺着云知遥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
那闪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仿佛只是错觉。但两人都知道,这不是错觉。预警生效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刚刚确实靠近了道观,或许就在门外不远处!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道观。他们知道敌人存在,却不知其具置、实力和目的。这种未知,才是最折磨人的。
叶知秋压低声音:“它只是在试探,想看我们的反应。我们绝不能露出破绽。”
云知遥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轻轻拍着被细微动静惊醒、有些不安的七月,用平静的语气低语:“没事,七月乖,只是风大了些。”
她不能慌,她是这个临时家庭的主心骨。暗处的敌人想玩心理战,她必须接招。同时,一个反向试探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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