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此番邀约确实没安好心，她以给公主殿下赔罪礼为由，将殿下引到宝库，在设计将皇上引来，以此来构陷殿下盗取珠宝。”
萧珩越听，脸色越来越阴沉。
“然后呢？”
影继续回道：“让周贵妃失算的是，面对琳琅满目的珠宝，殿下并未取走分毫，且皇上好似对殿下有愧，不仅没有惩罚殿下，反而给殿下送了珠宝，以表慰藉。”
萧珩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眼里满是讽刺的意味。
“好一个有愧，好一个爱女心切。”
“我这妹妹还真是有本事，不仅能让那妖妇吃瘪，还能让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对她关爱有加。”
影没听出来萧珩话中的意思，只是硬着头皮夸赞：“公主殿下聪明灵慧，姿容无双，能如此深得圣心，乃是情理之中。”
谁知这话宛如一道火星，瞬间点燃了萧珩的怒火，他猛地出手，一把掐住了影的咽喉，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迎上自己那毫无温暖的视线。
“孤倒是不知，你对孤的妹妹还挺上心的。”
随着萧珩扼住影的手慢慢收紧，影呼吸困难，艰难发声：“属下不敢。”
“属下绝不敢对公主有丝毫僭越。”
在影的再三发誓中，萧珩将手收了回来，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定睛一看，那竟然是楚凝之前给他的帕子。
擦完手指的萧珩又再次恢复那副冰冷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暴虐都是假象。
“滚去受罚。”
“谢殿下恕罪。”
谈话到这就戛然而止了。
在影出来时，楚凝早己隐蔽好了身形，她心中的那副千钧重担，终于稳稳落了地。
影的话真假掺半，但幸好没有把她‘空间’的事给抖落出来。
在确认影没有背叛她后，楚凝也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也就在楚凝刚转身的瞬间，萧珩将那手帕放在鼻尖深深一嗅，长睫下的那双眸子里翻涌着几乎偏执的幽光，他低哑道：“连我都舍不得碰的人，其他杂碎也想染指？”
然而这副偏执的模样只维持了片刻，再抬头时，萧珩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拒人之外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刑房里弥漫着铁锈与血的腥气。
一道道鞭影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声音，重重的摔打在影的脊背上，留下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痕迹。
影跪的笔首，紧咬的牙关间溢出一丝闷哼，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与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然而，与他身体的惨状相反，他的眼底深处竟荡漾开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仿佛这每一道落下的鞭痕，都像是在他与楚凝之间系上一道更牢固的枷锁，这是他保护了她的证明。
不多时，鞭影停下。
刃扔下染血的鞭子，走到他面前，声音里混杂着不解与怒其不争：“就为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不……”
影痛苦的喘息着，可那声音却出奇的执拗：“不准你说她。”
刃蹲下身子，压低声音劝说：“影，记住你的身份。我们是影子，是利刃，唯独不是该扑火的飞蛾。”
“做好你该做的事，守住你的本分。”
影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血与汗交织，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其淡、甚至有些疯狂的弧度。
“不，你不懂。”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她……不一样。”
她是他在这皇宫，唯一的光。
最纯真的存在。
他会守护好，这最后的美好。
刃沉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将影给放了下来。
“你好自为之。”
影没有搭话，他支撑着剧痛的身体，踉跄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刃上。他拖着满身的伤痕，固执地走向那座唯一的灯火。
楚凝的房间里，安神香的暖雾袅袅。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床边，像个归来的孤魂。
月光透过窗纱，温柔地照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听着她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影只感觉他所有的痛苦都消散了。
他注视了她许久，袖子里染血的指尖微微蜷缩，终是不敢触碰这份纯净。
——值得。
只要能守护她片刻安宁，纵然将他挫骨扬灰，也是值得的。
待影走后，床上的楚凝倏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清明，丝毫没有睡意。
她知道，她赌赢了。
“听说了吗？前日夜里，城东那周大户家，又遭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里，一个精瘦的汉子呷了一口酒，压低声音对同伴道。
“哪个周大户，莫非是那个放印子钱逼死过人的周扒皮？”
“除了他还有谁！听说那伙人神出鬼没的，且同伙中有个人力大无比，能将锁给轻易掰断！”那汉子左看右看，声音更低了，“更稀奇的是，那库房里不仅是宝物，就连宝箱子凭空消失了！哪有人能一晚上搬那么多的！”
旁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也听说了，都传是一男一女的侠客，专劫为富不仁之家，人称‘夜影双侠。’”
“哼！装神弄鬼！”领桌一个满脑肥肠，锦衣华服的富商将酒杯重重一搁，满脸不屑。
“什么侠客，雌雄大盗还差不多，不过是一对见不得光的小毛贼，编那些劫富济贫的鬼话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真有那本事，来动我赵某人试试！”
酒楼里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皆知这赵富商与知府的关系匪浅，手段狠辣，都纷纷噤声。
赵富商见无人敢应，得意地哼了一声，扔下块碎银子，挺着肚子晃出了酒楼。
刚出酒楼，转角处便与一个戴着宽大兜帽，行色匆匆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呦！那个不长眼的……”赵富商被撞的一个踉跄，刚要破口大骂，却感觉手中被塞了一个硬物。他低头一看，是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狐疑地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凌厉的小字。
“今夜子时，取尔不义之财。”
落款处，画了一个笑脸。
赵富商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拿着纸条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确认纸条被收到后，躲在暗处的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秾丽灼目的脸。
莫弃瞥了一眼那被吓傻的赵富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边转身离去，一边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姐姐真是……送战书这种小活，也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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