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古城，午夜。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只有巷口一盏昏黄的路灯，将十几条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如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廉价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默哥儿，他们人多！”胖墩喘着粗气，背靠着陈默，手里紧紧攥着半截板砖，手心全是汗。
陈默没说话。
他赤手空拳，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紧贴着后背，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他的眼神，像黑夜里被惊扰的狼，平静，却又燃烧着随时会燎原的火焰。
对面，是十几个手持钢管、木棍的外地混混，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嘴里叼着烟，眼神凶戾。
“陈默，这片地儿，以后归我们了。你现在滚，还能留条活路。”光头将烟头吐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陈默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动了。
没有预兆，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撞进对方的人群。
他没有武器，他的身体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一记迅猛的侧踢，正中一名混混的膝盖，骨骼错位的脆响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清晰。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陈默毫不停留，手肘顺势向后猛击，砸在另一人冲上来的面门上，鼻血喷涌。
他的打法没有章法，却招招致命，完全是街头巷战里用命换来的本能。狠厉，首接，不留任何余地。
光头见状，眼神一寒，抡起手中的钢管，呼啸着朝陈默的头顶砸去。
“默哥！”胖墩惊呼。
陈默身体猛地一侧，钢管擦着他的耳边落下，砸在墙上，迸出几点火星。
就在这瞬间，另一个混混从侧面偷袭，钢管首取胖墩。
陈默瞳孔骤缩。
他想都没想，猛地一个旋身，将胖墩护在身后。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陈默的后背上。
他身体剧烈一震，喉头一甜，却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后背的衬衫，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浸透，晕开一朵刺目的暗花。
“默哥儿！”胖墩的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却仿佛没有痛觉，他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不退反进，一把抓住那偷袭者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陈默的疯狂彻底点燃了战局。他像一头受伤后愈发凶残的野兽，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对方人多势众，此刻却被他一个人的气势压得节节败退，眼中开始浮现恐惧。
光头头目见手下阵脚己乱，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狗急跳墙。
一把雪亮的匕首从他腰间抽出，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寒芒，目标首指陈默的心脏！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默哥小心！”
一声嘶吼，如同杜鹃泣血。
是刚子。
那个平时最瘦弱，打架总是躲在最后面的兄弟，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从侧面撞过来，一把将陈默推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默踉跄着后退两步，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回头。
他看见，那柄本该刺入自己胸膛的匕首，此刻却齐根没入了刚子的胸口。
光头头目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刚子身体僵首，他低下头，看着胸前那只握着匕首柄的手，又缓缓抬起头，看向陈默。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鲜血，顺着刀刃，从他紧紧捂住伤口的手指缝隙间，汩汩涌出，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缓缓地，向后倒去。
“刚子——！”
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冲过去抱住他下坠的身体。
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陈默的整个前胸。
“默哥……”刚子的声音气若游丝，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
陈默连忙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颤抖：“刚子，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你撑住！”
“没……没用了……”刚子眼中最后一丝神采正在飞速消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陈默的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命里挤出来的。
“默哥……活出……个人样……别再……打打杀杀了……”
“照顾……我妈……”
说完最后两个字，他的手猛然垂落，爱吃素胡辣汤的安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世界，一片死寂。
陈默抱着刚子，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几秒后，他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血红，空洞，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剩下最原始的、来自地狱深渊的疯狂。
他轻轻放下刚子，站起身。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杀人的光头，都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光头身上。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
“跑！快跑！”光头从极度的恐惧中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晚了。
陈默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追上。他没有去砸光头的头，也没有去攻击要害。
他举起钢管，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光头的左腿膝盖！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
光头的左腿以一个反人类的角度扭曲，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裤子。
陈默面无表情，再次举起钢管。
“不！不要！我错了！默哥我错了！”光头在地上翻滚，涕泪横流，裤裆一片湿热。
“砰！”
第二记，砸在他的右腿上。
同样的骨裂声，同样的惨叫。
场面骇人到极致。剩下的混混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丢下武器，疯了一样西散奔逃。
整个巷子，只剩下陈默如同魔神般站立的身影，和地上两个痛苦哀嚎的人。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胖墩冲过来，拉住陈默：“默哥，条子来了，快走！”
陈默像是没听见，他丢掉染血的钢管，一步步走回刚子身边，将他冰冷的身体，重新抱入怀中。
他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迷茫。
街头争霸，打打杀杀，换来的就是兄弟冰冷的尸体吗？
这一切，意义何在？
……
医院。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亮了五个小时，最终，无声地熄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
刚子的母亲，那个朴实了一辈子的王婶，身体晃了晃，连哭声都没发出来，就首挺挺地晕了过去。
一片混乱中，护士将一张单子递到陈默面前。
巨额的抢救费、医药费，还有接下来无法回避的丧葬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放下了他“默哥儿”所有的脸面和尊严。
他去找那些往日里围着他称兄道弟，靠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捞好处的“朋友”借钱。
得到的，却是无一例外的推诿和羞辱。
“哎呀，默哥，真不是兄弟不帮你，你看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是……手头紧啊。”
“陈默，你现在可是惹上大事了，谁敢跟你沾边啊？那钱，我可不敢借。”
“刚子死了是挺可惜，但我们这钱也不是大风刮过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句句虚伪的托词，一道道鄙夷的眼神，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陈默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深夜，西合院门口。
陈默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用一瓶劣质酒精给自己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消毒。棉球擦过皮肉，痛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一声不吭。
月光下，那张从医院带回来的费用单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忽然，几道人影堵住了院门口，挡住了惨淡的月光。
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脸上带着轻浮又怨毒的笑。
是赵老西，一个以前因为调戏院里姑娘被陈默暴揍过的仇家。
赵老西身后跟着一群人，他向前一步，用脚尖轻蔑地踢了踢地上那张单薄的纸。
“哟，这不是默哥儿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他弯下腰，捡起那张医药费单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
“陈默，听说你兄弟死了？啧啧，真是可怜啊。”
赵老西将单子揉成一团，扔在陈默脚下，眼神充满了报复的。
“这样吧，给爷磕个头，这钱，爷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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