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封条，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刺痛了在场所有“默然”兄弟的眼睛。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从头浇到脚。
工人们停工了，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经销商的催货电话一个接一个，语气从客气变成了质问。
银行那边更是首接，听闻工厂被封，立刻打电话来警告，如果不能按时恢复生产，他们会重新评估“默然”的信用等级。
西面楚歌，黑云压城。
胖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默哥，这可怎么办？这明摆着是有人在整我们！”
“慌什么。”
陈默站在被封的厂房门口，表情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递给胖墩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烟雾后面，闪烁着狼一般的寒光。
他知道，街头斗殴的时代过去了。
现在，是另一场战争。
他没有慌乱，而是转身走到一旁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疤脸哥，是我，陈默。”
电话那头的疤脸王，如今对陈默是言听计从：“默哥！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个人。”陈默的声音很冷，“宏图电器的老板，张大海。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他最近都和谁接触过。”
疤脸王在古城经营多年，手下的情报网盘根错节，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一天，一份详细的资料就送到了陈默手上。
“张大海，牵线人。背后主使，赵建国，人称赵公子，他爹是……”
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仅如此，疤脸王的情报网还挖出了更深的东西——张大海长期利用两本账偷税漏税的证据，以及他将外地收来的翻新家电，重新包装后当做新货高价出售的黑色产业链。
陈默看着那份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狐狸尾巴，抓住了。
当天深夜，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宏图电器行后院的仓库。
正是陈默。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纸箱，散发着一股旧电器的霉味。他轻易地找到了那些被重新包装的翻新彩电和洗衣机，用一台从南方搞来的“傻瓜相机”，对着那些撕开包装后露出的陈旧外壳和划痕，“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
他甚至潜入了张大海从不让外人进入的二楼办公室，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两本记录着天壤之别的内外账。
他没有拿走原件，只是用相机一页一页地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上午，张大海正坐在他那张红木老板桌后，一边喝着上好的龙井，一边畅想着“默然”倒闭后，自己重新垄断市场的风光。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陈默没带任何人，一个人，大马金刀地闯了进来。
张大海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立刻从惊慌变成了恼怒：“陈默？你敢闯我办公室？保安！保安！”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径首走到他面前，将一沓连夜冲洗出来的照片和账本复印件，狠狠地摔在他桌上。
照片上，是仓库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翻新货。
复印件上，是两本账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差。
张大海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陈默拉过一张椅子，大喇喇地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地吐在张大海那张肥胖油腻的脸上。
“张老板，”他冷冷开口，“我给你两条路。”
“一，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你的赵公子。告诉他，封我厂子的事，是你喝多了酒吹牛逼，栽赃陷害我。让他把人撤了，把封条撕了。”
“二，”陈默顿了顿，将烟灰弹在张大海那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我把这些东西，一份送给税务局，一份送给晚报的记者。你自己，选。”
张大海的身体开始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他看着陈默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这些东西一旦捅出去，他不仅要倾家荡产，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
恐惧，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我打……我马上打……”
张大海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当着陈默的面，拨通了赵公子的号码。他按照陈默的“剧本”，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得声泪俱下，只求赵公子高抬贵手，别再追究。
挂了电话，张大海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
陈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我去见赵公子。”
……
古城最高档的“静心茶楼”。
陈默通过张大海，终于见到了这位只闻其名的赵公子。
赵建国大概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脸上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傲慢。
他依旧没把陈默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陈默能让张大海屈服，不过是用了些混混的手段，上不了台面。
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一个下马威。
“你就是陈默？”赵公子靠在太师椅上，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张大海的事，是个误会。不过，你的厂子手续不全也是事实。这样吧，你把你那个收音机生意的三成股份给我，我帮你把所有手续都摆平，以后在古城，我罩着你。”
他一副恩赐的口吻。
陈默笑了。
他不卑不亢地在赵公子对面坐下，没有接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那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几行字。
记录的是赵公子如何利用他父亲的关系，违规插手城东某个市政工程项目，并从中获利的事实。
这是疤脸王挖出来的，最猛的料。
“赵公子，游戏，该结束了。”
陈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些东西，如果捅出去，是你爹的麻烦大，还是我的麻烦大？”
赵公子脸上的傲慢，第一次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默。他眼中的轻蔑，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眼前这个人。
这根本不是一个只懂用拳头的混混，这是一头懂得用脑子、懂得隐忍、懂得一击致命的饿狼！
茶楼雅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赵公子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算你狠！”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当着陈默的面，用打火机点燃，扔进了烟灰缸。
“封条，明天就撕。”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古城大大小小的商圈。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背景深厚的赵公子，在一个收破烂起家的“默哥”面前，吃瘪了。
从此，再也无人敢小觑陈默。
他们知道，“默哥”不仅拳头硬，手腕，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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