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抛入高空。
标记共鸣！
那系统警告如同尖锐的警报在他脑中拉响，每一个字都敲打着他的神经。东南方向，三百米！另一个被标记的存在？还是……追踪而来的猎手？
他强行压下扭头就跑的冲动。不能慌。对方只是有微弱共鸣，未必发现了他。贸然行动，反而会暴露自己这“信号源”。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融入周围嘈杂的环境，脚步放缓，假装对路边一个卖麦芽糖的小摊产生了兴趣，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了东南方向。
灵力被他压缩到极致，龟缩在经脉最深处，连那“伪·雷淬之体”带来的微弱电流感都竭力抑制。系统界面被最小化，只保留最基础的环境监测日志。
他顺着人流，看似随意地朝那个方向挪动。
老街更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各种售卖旅游纪念品、本地小吃、廉价服装的店铺，喇叭声、吆喝声、游客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层天然的声学掩护。
共鸣感非常微弱，时断时续，像接触不良的耳机。但系统捕捉到的方向大致没错。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探针，快速过滤着过往的行人：拖着行李箱的游客，拎着菜篮子的阿婆，嬉笑打闹的学生，靠在墙边刷手机的年轻人……
没有看起来特别的人。没有能量波动异常的目标。
难道判断错了？或者对方隐藏得极好？
就在他经过一个卖竹编工艺品的小店门口时，那股共鸣感忽然清晰了一瞬！
他的视线瞬间锁定——小店角落里，一个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模糊动漫图案的T恤，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正蹲在地上，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罗盘状东西，全神贯注地对着店里那些竹编的簸箕、箩筐比比划划，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看起来不像修士，更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古怪宅男。
但李维视网膜前的系统日志再次跳动：
【警告！标记共鸣强度提升！确认来源：目标个体！】 【扫描目标：低阶修士（炼气期初期，状态异常）。能量强度：微弱且极度不稳定。功法运行：未知（结构混乱，存在大量冗余及错误循环）。精神状态：高度紧张、偏执。】 【注意：目标携带物品（手持罗盘）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与标记存在低关联性！】
是他！
李维的心跳再次加速。不是那个恐怖的存在本身，而是另一个被标记者！一个状态看起来比他还要糟糕的同类！
那年轻人似乎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猛地抬起头，一双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西周，瞬间就捕捉到了李维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审视目光。
西目相对。
年轻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见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他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跳起来，手里的罗盘差点掉在地上，转身就往店后的小巷子里钻！
“等等！”李维下意识低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这人知道些什么！他身上的标记，他那惊恐的反应，他手里那个与标记有关联的罗盘！
小巷狭窄阴暗，堆放着杂物，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那年轻人跑得飞快，而且对地形极其熟悉，左拐右绕。
李维咬牙追赶，他身体刚恢复，跑动间经脉还有隐隐作痛，但“伪·雷淬之体”带来的那点速度加成此刻发挥了作用，让他勉强没有被甩开。
“别跑！我没有恶意！”李维压低声音喊道，试图让对方冷静。
前面的人跑得更快了，根本不信。
眼看就要追出小巷，汇入另一条人流更多的街道，李维心急之下，意念急转！
调用哪个“法术API”？breeze？威力太小！fireball？控制不住！而且绝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施展！
有了！
他猛地伸出手指，对准那年轻人前方地面一块松动的青石板——stoneSkin（石肤术）！参数：强度0.1，作用范围：极小！
不是硬化自身，而是尝试硬化那块石板，制造一点障碍！
灵力输出极其不稳定，脚本运行磕磕绊绊。
【stoneSkin调用……警告：参数错误……目标偏移……生效范围扩散……】
只见那年轻人脚下一块约莫一平米见方的地面，包括那块松动的青石板，瞬间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白色光泽，质地变得异常粗糙坚硬，还微微隆起了一点！
“哎哟！”
年轻人猝不及防，一脚踢在突然变硬隆起的石板上，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呼一声，狼狈地向前扑倒，手里的罗盘也脱手飞了出去！
李维猛扑上去，一把按住还在挣扎想要爬起来的年轻人，另一只手迅速捞住了那个飞出的罗盘。
触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刻着极其复杂的纹路，中心指针并非金属，而是一种黯淡的、类似骨质的东西。
“放开我！东西还我！”年轻人惊恐地挣扎，声音颤抖，“你们阴魂不散！我都躲到这里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谁不放过你？”李维压低声音，死死按住他，“看清楚！我不是抓你的人！我也被标记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定身咒，让疯狂挣扎的年轻人猛地一僵。
他停止挣扎，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维，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怀疑：“你……你说什么？你也……”
“Marked。”李维用英文吐出这个词，同时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自身那极不稳定的、带着微弱雷劫气息的灵力波动，以及……那无法作假的“标记”带来的某种共鸣感。
年轻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感受着李维身上那同样混乱却真实无比的标记气息，脸上的惊恐慢慢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同病相怜的震愕所取代。
“你……你怎么也……”他声音干涩，身体微微发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维松开他，警惕地看了看巷口，“找个安全的地方。”
年轻人犹豫了几秒，看着李维手里的罗盘，又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那确实同源的“标记”气息，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里依旧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跟我来。”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带着李维钻进更深处一条几乎被废弃的死胡同，推开一个隐蔽的、堆满破烂木板的小门，后面是一间极其狭小、几乎密不透风的储藏室，只有一点微光从头顶的气窗漏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奇怪的、类似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
“这里……暂时安全。”年轻人靠在墙上，喘着气，依旧和李维保持着距离，眼神像只受惊的雀鸟，“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也会被‘业报标记’？”
业报标记（Mark of Retribution）！系统日志里提到的词！
李维没有回答，反而晃了晃手里的罗盘：“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你又是谁？谁标记的我们？”
年轻人看着罗盘，眼中闪过极度复杂的神色，有恐惧，也有依赖。
“我叫阿柯，”他声音沙哑，“以前……算是个电子维修的吧，也搞点……黑客手段。”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堆拆得七零八落的电路板和元器件。
“这罗盘……是我家祖传的，据说能趋吉避凶。两个月前，我……我偶然用它当信号放大器，蹭……蹭网……”他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浮现出巨大的后悔和恐惧，“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连接上了一个……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信号源’……偷看到了一点……一点东西……”
“然后就被标记了？”李维沉声问。
阿柯猛地点头，身体又开始发抖：“是！它……它发现了我！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压了下来……我差点当场就疯了！我砸了所有设备，逃了出来，躲到这里……只有这个罗盘，我舍不得扔，它好像……好像能稍微干扰一下那个标记，让它不那么容易找到我……”
他语无伦次，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
李维的心沉了下去。阿柯的经历，几乎是他刚才“端口扫描”和“能量盗取”的低配作死版！只是蹭网偷看，就被打上了“业报标记”？
那他自己刚才那波操作，岂不是罪加三等？!
“你偷看到了什么？”李维追问。
“看不清……真的看不清……”阿柯抱着头，痛苦地说，“只有一些碎片……冰冷的金属……巨大的……管道？或者血管？……还有……无数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祂……祂……”
他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遭遇不测。
李维没有再逼问。他能感受到阿柯精神上承受的巨大压力，那标记不仅是一个追踪器，更像是一种持续的精神污染和折磨。
他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罗盘。系统对它的描述是“与标记存在低关联性”，阿柯说它能干扰标记。
他尝试着向罗盘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嗡——
罗盘上那些复杂的纹路微微亮起，中心那骨质指针开始无规则地轻微震颤。与此同时，李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标记”似乎被一层极淡的、扭曲的场干扰了，变得模糊了一些。
有效！但这罗盘的效果很弱，而且似乎需要持续消耗能量。
“它能量快耗尽了……”阿柯喃喃道，“我找不到能给它‘充电’的东西……普通的电不行……它需要……那种‘能量’……”他指的是灵气。
李维看着阿柯萎靡不振、灵力近乎枯竭的状态，又看了看手里这个或许能暂时屏蔽标记的罗盘，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他需要信息，需要同伴（哪怕是临时的），需要一切能对抗那未知危险的东西。而这个阿柯，显然知道一些内情，并且拥有这个暂时有用的罗盘。
风险很大。阿柯状态不稳定，可能引来麻烦。但收益也可能很大。
“我可以给你‘能量’，”李维开口，声音平静，“帮你给这罗盘充电，甚至……帮你缓解一下那标记的折磨。”
阿柯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怀疑取代：“……条件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信息共享。”李维盯着他的眼睛，“把你知道的关于‘标记’、关于那个‘信号源’的一切，都告诉我。并且，这东西，”他晃了晃罗盘，“暂时由我来主导使用。”
阿柯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交出罗盘，等于交出自己的护身符。但对方能提供他急需的能量……
“我……我怎么能信你？”他声音干涩。
“因为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维释放出更多一丝自身那带着雷劫气息的灵力，那力量虽然不稳定，却远比阿柯的浑厚，“而且，我比你强点。想害你，不用这么麻烦。”
阿柯感受着那股力量，身体又是一颤，最终认命般地低下头：“……好。但罗盘……不能完全给你……”
“可以。”李维点头，“合作基础是信任。但我需要确保关键时刻它能起作用。”
他伸出手，将一丝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阿柯体内。阿柯浑身一颤，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标记带来的持续精神压迫感也似乎减轻了一丝。
同时，李维也将灵力注入罗盘。罗盘上的光芒稳定了些许，指针的震颤也变得更有规律。
【警告：正在对未知法器（？）进行能量注入。结构解析中……发现异常符文阵列，功能：偏转、模糊、低功率信号屏蔽……正在尝试反向推导阵列结构……】
系统界面刷过新的信息。
李维心中微动。系统能解析这罗盘的原理？
就在这时，阿柯忽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声音带着新的恐惧：
“对了……还有一件事……” “被标记之后……我躲在这里……但偶尔，能感觉到……” “除了那个‘源头’的注视……好像……还有别的‘东西’……也在找我们这些被标记的人……” “它们……不一样……但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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