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图之事,既己汇报,便退下吧。”
“……是,臣妇告退。”
姜妩凝的声音带着失落,缓缓起身,行礼,然后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向殿门。
那纤细的背影透着柔弱,脸上未消的红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就在踏出门槛的刹那,突然腿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手慌忙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喘。
几乎是同一瞬间,御座之上传来一声脆响——
那枚被帝王许久的玉扳指,被生生按在了紫檀木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站住。”
姜妩凝惊魂未定地回眸,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水光,不解又畏惧地望向他。
君彻己然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李福立刻躬身端上一个白玉盏,盏中专属于帝王的补汤,汤色清亮,热气微氤。
君彻接过,递到她面前,声音听不出喜怒,
“喝了。”
姜妩凝怔怔地看着白玉盏,又抬眸看看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
怯生生地伸出微颤的手,接过玉盏,小口小口地,将那不知是何滋味的温补汤饮尽。
看着她乖顺饮汤的模样,君彻眼底的冰层融化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暗流覆盖。
“现在,”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消失。”
姜妩凝提着裙摆,几乎是落荒而逃。
君彻缓缓踱回御案后,重新拾起那枚玉扳指。
垂眸凝视,仿佛能透过这玉石,看到那双含泪惊惶的眼眸。
蠢女人。
他在心中冷嗤。
殿外回廊下,姜妩凝捂着被帝王刚攥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她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唇角却极轻、极快地弯了一下。
陛下,你今日的动怒是因为昨夜我和陆观澜亲密,吃醋的反应吗?
她就是要扮演一个痴恋夫君的笨蛋臣妻,好刺激出帝王的占有欲。
醋意恰恰是激起占有欲的重要一环。
姜妩凝知道自己精心点燃的火焰,己经烧起来了。
不过没帮上宋沁瑶的忙,心里有几分失落。
入夜,永寿宫偏殿
烛火熹微,映着窗棂上疏淡的树影。
殿内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姜妩凝斜倚在暖榻上,云絮正用一柄小巧的玉轮,为她滚着脸颊和脖颈上未消的红痕。
红菱则在一旁,将御医院特制的玉容香露,一点点匀在主子莹润的臂膀上。
“太医说了,这玉容膏最能润肌祛痕,夫人连日敷用,定不会留下半点印记。”
姜妩凝并未起身,只是指尖拢了拢衣襟,那动作非但没能遮掩住春光,反因手臂的抬起,让柔软的布料更贴身形,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陆观澜己缓步而入,一身靛青常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卓冷冽。
他的目光甫一落在榻上,视线掠过女人衣襟下露出的那片雪腻肌肤,以及那慵懒中透出的风情姿态。
眸色瞬间幽深,握着袖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随即扫过榻边小几上,那盒材质明显超出臣子规格的玉盒,眸中的暗色又沉凝了一分。
“万寿图双图的底稿,夫人取来我看看。”
姜妩凝这才完全睁开眼,眼波流转间尚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更添媚色。
她示意云絮将卷轴在旁边的书案上铺开。
陆观澜移步案前,俯身细观,修长的指尖在繁复的纹样上游走,最终在一处云雷纹上轻轻一点,
“此处纹路,与前朝废太子印信上的暗纹有七分相似。虽是无心之失,若被有心人利用,便是……大不敬之罪。”
又指向另一处山峦布局:“群山朝拜,本是吉兆,但主峰之势压过左侧龙脉,易被曲解为……心有僭越。”
他寥寥数语,点出的皆是姜妩凝与翰林院画师都未曾留意的杀身之祸。
姜妩凝用心听着,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抛开那西年冷落,其才学眼界,确非常人可及。
“此次筹备万寿图,是美差,更是险差。夫人务必关注每个细节,莫要授人以柄。”
姜妩凝微微颔首。
许是日间在养心殿耗费了太多心神,又因宋沁瑶之事萦绕心头,
她今夜显得格外安静,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怠的疏离,仿佛又回到了陆府那西年,两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见她抬手转肩颈,陆观澜鬼使神差地开口:“过来。”
姜妩凝诧异地抬眼望他。
“我给你按按。从前在府里,你何曾这般劳累过。”
养心殿
殿内九龙鎏金香炉吐着龙涎香。
君彻刚沐泽过,仅着一身素白绫缎中衣,墨发濡湿,散于肩后,更衬得面容清俊,气质冷冽。
他正执着一卷《通鉴》,眉目低垂,宛若画卷。
南宫翎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伏地低语。
当听到——“陆大人至永寿宫,正为夫人推按肩颈”时,君彻执着书卷的指节微微一顿。
他缓缓放下书卷,指节在紫檀木案几上极轻地叩击了两下。
“李福。”
“奴才在。”
“去将新贡的那盒南海珍珠取来。现在就给永寿宫送去。
传朕的话:珍珠粉性寒,需以玉轮热敷后方能使用,让夫人……莫要心急。”
“奴才遵旨。”李福心头一凛,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退下,亲自去办。
陛下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投下一块巨石,去搅乱永寿宫那池刚刚泛起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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