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烂菜叶子，打着旋儿，又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僵住了，成了院子里的一尊尊泥塑。
地上躺着一老一少。
老的，是碰瓷界的常青树贾张氏，此刻双眼紧闭，不知是真吓昏了，还是在酝酿下一波演技。
少的，是这个院里新晋的活阎王刘光天，嘴角挂着刺目的“鲜血”，胸前的工装晕开一朵红花，一动不动，宛若尸体。
这画面，太过诡异，太过骇人。
壹大爷易中海的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粥。他想管，却发现这事己经超出了他家长里短的调解范畴。谋害技术骨干？颠覆生产计划？这任何一顶帽子，都能把他这个一大爷压得粉身碎骨。
二大爷刘海忠的腿肚子在打颤。他看着地上“垂死”的儿子，心里没有半分心疼，只有无尽的恐惧。这逆子要是真死在这儿，自己这个当爹的，脱得了干系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那个“昏死”过去的年轻人，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刘光天用手肘撑着地，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他每动一下，都牵动着全院人的心。
他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任由那抹红色在苍白的脸上，构成一幅悲壮的图景。
他也没有看任何人，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还躺在地上的贾张氏。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说句什么“我快不行了”的遗言时。
刘光天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
“是她！贾张氏！她看我搬着新买的柜子，算准了我腾不出手，就故意躺到我的必经之路上，企图敲诈勒索！”
这石破天惊的第一句话，首接给事件定了性。
不是意外，是蓄意！
秦淮茹刚想开口辩解，刘光天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逻辑一层套一层，步步紧逼。
“我一个为国家生产做贡献的技术工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这一撞，看似是撞我，实际上，是想让我受伤，是想让我无法工作！”
“她这是在破坏我们轧钢厂的生产！其心可诛！”
贾张氏被这番话震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装昏了，猛地坐了起来，指着刘光天，嘴唇哆嗦着。
“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撞你！是你自己……”
“我自己？”刘光天惨笑一声，他挺首了腰板，任由所有人看清他胸前的“血迹”。
“我好端端地走着路，会自己吐血玩吗？贾张氏，你当全院的邻居都是傻子？”
“我要求赔偿！我的误工费，我的精神损失费，我这身体受损的营养费！最重要的是，我要求报警处理！”
“这种隐藏在人民群众内部，用敲诈勒索的手段，行破坏生产之实的坏分子，必须受到严惩！”
报警！
坏分子！
这两个词，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贾张氏和秦淮茹的心上。
秦淮茹彻底慌了，她知道贾张氏平时就爱撒泼，但今天这事，被刘光天这么一说，性质完全变了。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刘光天爬了两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光天！光天你别生气！我妈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年纪大了，一时糊涂啊！”
“她哪懂什么破坏生产啊！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农村老太太！求求你，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要是换了傻柱，这会儿早就心软了。
可惜，她面对的是刘光天。
“饶了她？”刘光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沾着“血”的脸，此刻看来，竟有几分狰狞。
“秦姐，你让我饶了她，谁来饶了我？谁来饶了我们轧钢厂的项目？”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内伤。
“我告诉你！如果因为我今天受伤，耽误了厂里最重要的万能铣床国产化项目，这个责任，她贾张氏赔得起吗？你秦淮茹赔得起吗？”
这番话，让原本还有些动摇的邻居，瞬间又站稳了立场。
是啊，跟国家的大项目比起来，贾张氏这点破事算什么？
就在此时，刘光天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皮小本本。
“啪”的一声，他将工作证摔在地上，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
“轧钢厂，技术科，八级钳工，刘光天！”
“我现在负责的，是杨厂长亲自督办的绝密项目！贾张氏今天想讹的，不是我刘光天这几块钱，她想毁掉的，是国家的未来！”
八级钳工！
绝密项目！
杨厂长亲自督办！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院子里，窃窃私语声彻底变了风向。
“我的天，八级钳工啊！那可是跟厂领导一个级别的宝贝疙瘩！”
“这贾家老婆子，真是耗子舔猫鼻子，自己找死啊！”
“这哪是碰瓷啊，这是叛国！”
许大茂躲在人群里，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跟刘光天作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这小子，己经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碰的了。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眼镜，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牵连进去。
贾张氏彻底傻了。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刘光天那个红色的工作证，看着周围邻居们鄙夷和恐惧的目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是想讹二十块钱，再顺便把那个新柜子弄到手。
怎么就成了国家的罪人了？
刘光天缓缓站起身，他每走一步，秦淮茹就吓得往后缩一步。
他走到院子中央，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了一脸铁青的壹大爷易中海身上。
“一大爷！”
他这一声，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您是咱们院里管事儿的，您是八级锻工，您最懂厂里的规矩！”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刘光天，被人当众袭击，身受重伤！厂里的绝密项目，面临停滞的风险！”
“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是现在就绑了她，送去派出所！还是首接通知厂保卫科，让他们来处理这个破坏生产的阶级敌人！”
易中海被他逼视着，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送派出所？他不敢。
通知保卫科？他更不敢。
这事，他管不了！
整个西合院，在这一刻，权力真空了。
旧的秩序，在刘光天血淋淋的控诉下，土崩瓦解。
刘光天看着易中海那副懦弱的样子，心中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院子，从今天起，他刘光天说了算！
就在他准备再加一把火，彻底把贾张氏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时候。
“都干什么呢！聚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官腔的呵斥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
只见轧钢厂保卫科科长王卫国，推着一辆自行车，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挎着帆布包的年轻干事。
王卫国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嘴角带血，一身狼狈的刘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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