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一夜没睡好。
刘光天那句“我也不需要”，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在他心口，拔不出来，一碰就钻心地疼。
他想不通。
自己放下一张老脸，一个八级钳工几十年的尊严，主动抛出橄榄枝，要收他做干儿子，传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是多大的恩惠？
他怎么敢拒绝？他凭什么拒绝？
第二天，易中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厂里，耳朵里听到的，全都是关于刘光天的议论。
“听说了吗？刘主任昨天跟巴甫洛夫总顾问用俄语聊了半天，跟说家常话一样！”
“何止啊！人家就扫了一眼图纸，就看出了K-51机床的设计缺陷，总顾问当场就说他是天才！”
“天才？那可不！我听说，杨厂长都亲自许诺，专家楼的三室一厅，让他随便挑！”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像大嘴巴子，左右开弓地抽在他脸上。
他引以为傲的八级钳工手艺，他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在“天才”面前，在“国之重器”面前，忽然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死死攥住了易中海的心。
他赖以在院里建立威信的“技术权威”和“长辈身份”，在刘光天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面前，正在快速失效。
不行。
绝不能这样下去。
他必须重新夺回主动权，必须把刘光天，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既然私下里不行，那就拿到明面上来！用全院人的眼睛，用道德的枷锁，把他锁死！
傍晚。
“当！当！当！”
院里那口破旧的铁钟，被易中海敲得震天响。
沉闷的钟声，像一道命令，把下班回家，正准备生火做饭的各家各户，都从屋里赶了出来。
“开会！全院大会！”
贰大爷刘海忠扯着嗓子，在院里来回吆喝，脸上满是官瘾得到满足的红光。
很快，中院里就挤满了人。
小马扎，小板凳，乌泱泱一片。
贾张氏最是兴奋，拉着秦淮茹挤在最前面，压低声音道：“快看快看，老绝户要抢儿子了！有好戏看了！”
刘光天也被刘光福从屋里拉了出来，他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冷眼看着院子中央。
易中海端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张八仙桌后，旁边坐着一脸得意的刘海忠和眼珠子乱转的叁大爷阎埠贵。
老三位，西合院的权力核心，今天再次齐聚。
“咳咳！”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摆足了领导的架子。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说个事。”
他慢悠悠地开口，视线扫过全院。
“咱们这个院，住了二十多户，一百多口人。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在一个院里，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红了脸，伤了和气！”
一套冠冕堂皇的开场白，说得是字正腔圆。
院里众人纷纷点头，这些话，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傻柱蹲在不远处的门槛上，一边拿个小刀削土豆，一边撇着嘴。
他又知道这老头要开始念经了。
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怀里抱着小当，目光却不时地飘向角落里的刘光天。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这会，八成是冲着刘光天来的。
果然，易中海话锋一转。
“咱们院，邻里关系总体是好的。但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悲凉和落寞。
“但是，人啊，都会有老的一天。我易中海，在轧钢厂干了一辈子，没给工人阶级丢脸。可到头来，膝下无子，孤苦伶仃。”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刘光天。
“有时候夜里醒了，这屋里冷冰冰的，连个端水递药的人都没有。我这心里啊，就跟刀割一样。”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听出了味儿。
壹大爷这是……在哭穷卖惨啊！
傻柱削土豆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刀刃陷进土豆里。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和愤怒涌了上来。
什么叫没有端水递药的人？
那我傻柱算什么？这些年，我给你送了多少吃的喝的？你家里的重活累活，哪次不是我干的？
现在，你当着全院人的面，说你孤苦伶伶？
他明白了。
易中海这是嫌弃自己了。
嫌弃自己整天跟秦姐不清不楚，嫌弃自己没出息，当不上干部，不能给他带来更大的荣耀。
他想换人了。
换那个现在全厂最红的刘光天！
秦淮茹也看穿了易中海的心思，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真是虚伪到了极点。
而贰大爷刘海忠，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好啊！太好了！让他刘光天去给易中海当“孝子”，最好是被套得牢牢的。
这样一来，他刘光天发达了，还能忘了自己这个亲爹？易中海能替自己看着他！
只有角落里的刘光天，依旧面无表情。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宿主！这老梆子图穷匕见了！他这是要道德绑架啊！全院大会，公开逼宫！这要是怂了，以后你在院里就别想抬头了！】
【叮！检测到终极圣母婊“易中海”开启道德绑架大招！】
【触发顶级反制任务：院内权力洗牌！】
【奖励发放：反骨值+5000！技能【雄辩（中级）】！】
易中海见刘光天半天没反应，心里有些急了。
他必须再加一把火！
他提高了嗓门，脸上挤出更加恳切的表情，声情并茂地说道：“当然，院里还是有好孩子的！比如光天！”
刷！
全院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刘光天身上。
“光天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以前是淘气了点，但根子上，是个好孩子！有本事，有悟性！”
易中海开始细数自己对刘光天的“关爱”。
“我早就看出来，这孩子是块好钢！所以我一首关心他，爱护他！看他走上正道，我比谁都高兴！”
这番话说得，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仿佛刘光天能有今天，全是他易中海慧眼识珠，悉心培养的结果。
院里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以前是谁天天骂刘家老二“浑不吝”，是“茅坑里的石头”来着？
易中海不管这些。
他站起身，走下台阶，一步步向刘光天逼近，那架势，仿佛是要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认亲大戏。
他停在刘光天面前，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期盼口吻，说出了那句准备了一整天的话。
“光天啊，你现在有出息了，是咱们院的骄傲！可你不能忘了本啊！”
“壹大爷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壹大爷……也指望你将来能给我养老送终啊！”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哗然！
“我的妈呀！壹大爷这是要让刘光天给他当儿子啊！”
“这不就是明抢吗？首接把养老的责任往人身上推啊！”
“刘光天会答应吗？他爹可还在边上坐着呢！”
贾张氏躲在人群后面，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就等着看刘家父子反目成仇的好戏。
刘海忠的脸，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让刘光天给易中海养老送终？
那我呢？我这个亲爹怎么办！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瞬间全部汇集到了刘光天一人身上。
拒绝？
就是忘恩负义，不尊重长辈，全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答应？
就是把自己卖了，从此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还要得罪自己的亲爹。
这是一个死局。
易中海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不信，在全院的注视下，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刘光天还敢说出那个“不”字。
然而。
刘光天动了。
他没有看易中海，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土，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易中海，看向院里的所有人。
最后，他的视线才落回到易中海那张写满期待的老脸上。
“壹大爷。”
刘光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您想让我给您养老送终，也不是不行。”
易中海大喜过望，刚要说话。
刘光天却紧接着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那您一个月，准备给我开多少钱工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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