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革新项目的最终验收，定在了三天后。
这一天，轧钢厂一号车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厂长杨爱国、主管生产的李副厂长、总工程师周平，连同厂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干部，一个不落，全到了。
最扎眼的，是人群前排那几个穿着崭新中山装的干部，一看就不是厂里的人，气度派头都不一样。
那是市工业局特意派来的领导。
警戒线外，黑压压的工人伸长了脖子，嗡嗡的议论声混着机油味，让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车间正中那台百吨冲压机上。
以及，站在机器旁，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身影。
李鬼也挤在人群里，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的工装，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脸上挂着一副既担忧又期盼的复杂表情，演技十足。
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昨晚，王二狗那个软骨头哭丧着脸来找他，说事情办妥了。
虽然那怂货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但结果是好的。
李鬼甚至能闭上眼，清晰地描绘出那套模具核心传动轴被砸烂后的惨状。
刘光天，你完了！
你所有的狗屎运，今天，到头了！
他脑子里己经把接下来的戏码排练了不下百八十遍。
等会儿机器一响，当众报废。市里领导脸色铁青，杨厂长当场震怒。
然后，就该轮到他李鬼登场了。
他会第一个冲上去，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指出，刘光天同志还是太年轻，急于求成，犯了冒进主义的错误！
最后，他再“高风亮节”地表示，愿意临危受命，接下这个烂摊子，为厂里、为国家挽回损失！
到时候，刘光天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他，将踩着刘光天的尸骨，走上人生巅峰！
“咳咳！”
杨厂长清了清嗓子，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他看向刘光天，眼神里全是信任和鼓励：“光天同志，开始吧。”
刘光天点点头，走上临时搭起的台子。
他面对着台下上百道目光，有期待，有怀疑，有嫉妒，也有一道怨毒的视线几乎要将他洞穿。
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
没有讲稿，开门见山。
“我代表项目组，向大家汇报我们的成果。”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一组组数据从他嘴里蹦出来，砸得人心头发颤。
“新型模具，采用特种铬钒合金，经全新热处理工艺，强度，是德国进口模具的五倍。”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耐磨性，是德国模-具的七倍。”
市里来的领导们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震惊。
“最关键的是，制造成本，只有进口模具的十分之一。”
李鬼在人群里冷笑，嘴皮子动了动，无声地骂了句：吹！使劲吹！
刘光天等议论声小了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四合院：开局反骨，全院禽兽麻了 才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真正的王炸。
“根据测算，全面换装后，我厂冲压废品率，将从百分之五，无限趋近于零。”
“生产效率，保守估计，提升百分之五十！”
轰！
车间彻底炸了！
百分之五十！零废品率！
这意味着什么？厂子的年产量能凭空翻一倍！奖金能发到手软！
杨爱国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都在轻微发抖，他看刘光天的眼神，哪是看什么宝贝疙瘩，分明是在看一尊下凡的财神爷！
“好！说得好！”
杨厂长第一个鼓起掌来。
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要把车间的铁皮屋顶给掀了。
李鬼也混在人群里，巴掌拍得比谁都响，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真诚，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对！就是这样！再捧高点！摔下来才够响！
刘光天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沸腾的车间，奇迹般地再次安静下来。
“数据终究是数据。”
他走下台，回到那台巨大的冲压机旁。
“接下来，请各位领导亲眼见证。”
来了！
李鬼的心脏砰砰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好戏，开锣！
在杨厂长的示意下，几位市里的领导在周总工的陪同下，走上前去，像鉴赏珍宝一样，围着那套模具啧啧称奇。
“漂亮！这工艺，简首是艺术品！”
刘光天没理会这些赞美，只对操作台的老师傅平静地说了句：“张师傅，开始吧。”
“好嘞！”
老师傅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机器开始运转，一块厚重的钢板被稳稳送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即将合拢的钢铁巨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车间都跟着颤了三颤。
成了！
然而，就在冲压头抬起，欢呼声即将冲破喉咙的瞬间。
一声极其刺耳的，让人牙酸的怪响，毫无征兆地从模具核心处炸开！
“咔嚓——！”
那声音，像是骨头被硬生生撅断！
紧接着。
“砰！”
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压机猛地一震，所有的嗡鸣和运转声，戛然而止。
死了。
机器，就这么死了。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
那块被冲压的钢板，一半卡在模具里，一半露在外面，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模具与冲压机连接的核心传动轴上，一道清晰的裂痕，像一道丑陋的疤，在灯光下闪着绝望的光。
失败了。
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刻，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
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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