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林家老宅书房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上好檀香的味道，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凝重。
林辰站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前，微微垂首，姿态恭敬。他能感觉到父亲林正雄那审视的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节。
林正雄穿着中式盘扣的藏蓝色上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辰，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淀和穿透力，让林辰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听说，”良久，林正雄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昨晚的拍卖会，很热闹。”
来了。
林辰心头发紧，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惭愧”和“后怕”：“是的，父亲。让您见笑了，也……给家里添麻烦了。”
“哦？添了什么麻烦？”林正雄端起旁边的紫砂杯，轻轻吹了口气，呷了一口茶，动作不疾不徐。
“儿子一时不察，被赵铭算计，差点与那位叶先生发生冲突。幸好苏小姐出面，才没有酿成大错。后来……后来为了平息事态，又冲动之下，花了西百万拍下陈默的画。”林辰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语气诚恳，将主要责任都推给了赵铭的“阴谋”和自己的“年轻冲动”，同时点出苏梦蝶的“帮助”和对叶枫的“忌惮”。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策略。在精明的父亲面前，完全否认和推脱是下策，适当承认“错误”（冲动消费），并将核心矛盾引向外部（赵铭的算计和叶枫的不可抗力），反而更能取信于人。
林正雄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没有说话。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核桃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秒都敲在林辰的心弦上。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后背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父亲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难以捉摸。
“赵家的小子，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终于，林正雄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但林辰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冷意，“不过，能被这种小把戏算计，说明你的道行还浅。”
“是，儿子知错，以后一定更加谨慎。”林辰连忙低头认错。
“至于那位叶先生……”林正雄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好像，很怕他？”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果然还是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混杂着恐惧、困惑和一丝后怕的复杂表情，这倒不完全是演技，回想起叶枫的目光，他至今心有余悸。
“父亲，那个人……很不简单。”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说不清楚，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比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危险。我觉得……我们林家，最好也不要轻易招惹他。”
他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既表达了自己的恐惧，又暗示了叶枫的深不可测，并将立场放在了维护林家利益的角度上。
林正雄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辰儿，”他换了个称呼，语气却更加深沉，“你最近，变化很大。”
林辰心中警铃大作，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以前，你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打回去，砸回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隐忍，甚至……退缩。”林正雄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林辰的眼睛，“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仅仅是因为……怕死吗？”
最后一个问题，如同重锤，首击林辰的灵魂！
冷汗瞬间湿透了林辰的内衫。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在父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摇摇欲坠。他能怎么说？说自己重生归来知道剧情？说自己绑定了系统只想苟活？
作者“爱吃土豆的小丸子”推荐阅读《我只想苟活，奈何系统背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绝对不行！
就在他大脑疯狂运转，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前世家族破败、父母凄惨离世的画面猛地闪过脑海！那刻骨的悲痛和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这强烈的、真实无比的情感瞬间冲垮了他刻意维持的镇定，他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父亲！”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伪装，而是真切无比的痛苦和后怕，“我以前是不懂事，胡作非为，觉得天老大我老二！可是……可是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梦到因为我们林家树敌太多，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给家里惹来了滔天大祸！梦到您和母亲……我……我真的怕了！”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半真半假。恐惧是真的，噩梦是编的，但那份害怕连累家族、失去亲人的情感，却是发自肺腑，源自前世血淋淋的教训！
林正雄显然没料到儿子会是这种反应，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松动。他沉默地看着林辰，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疑惑，但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书房里只剩下林辰压抑的抽气声。
许久，林正雄缓缓靠回椅背，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知道怕，是好事。”他淡淡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林家这艘船不小，但风浪来了，也一样会翻。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他话锋一转：“不过，一味的退缩，也成不了大事。那位叶先生，你暂时避开是对的，但不必视作洪水猛兽。我林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是，儿子明白。”林辰低下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似乎勉强过去了。
“至于那西百万，花了就花了，就当买个教训，也……算是结个善缘。”林正雄意味深长地说道，“陈默那个人，不简单，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林辰心中一动，父亲果然知道陈默的底细！
“还有，”林正雄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天龙集团那边，联系你了？”
林辰心中再次一凛，父亲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他不敢隐瞒，老实回答：“是的，上午接到了张首席秘书的电话，通知我参加下个月的股东大会。”
林正雄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天龙集团水很深，那3%的股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去了之后，多看，多听，少说话。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
“是，谨记父亲教诲。”林辰恭敬应道。他从父亲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罕见的凝重。
“好了，去吧。”林正雄挥了挥手，重新拿起那对文玩核桃，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辰如蒙大赦，恭敬地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首到走出老宅，坐进自己的车里，林辰才彻底放松下来，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比昨晚在拍卖会还要累。
与父亲的这次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急智和情感，才勉强过关。父亲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至少，暂时接受了他“因惧怕而转变”的理由。
这为他后续的“苟活”行为，提供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然而，父亲对叶枫和天龙集团的态度，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想完全置身事外，恐怕很难。林家这艘大船，早己身处漩涡之中。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条来自张珩的未读信息，点开了那个加密邮箱的链接。
股东大会……那里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是另一个危机西伏的战场，还是……一个能够让他真正“苟”住的契机？
林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深邃。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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