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半，手机闹铃像一道尖锐的电击，精准地刺破了顾小渔的浅层睡眠。
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空气里还残留着合租室友昨晚宵夜的泡面味，酸菜和油腻混合，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不能再赖了。
顾小渔摸索着关掉闹钟，动作机械地翻身下床。十分钟，她完成了洗漱，在狭窄的厨房里给自己冲了一杯最便宜的速溶咖啡。没有奶也没有糖，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强行驱散着最后一丝睡意。
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待办事项，精确到每一个小时。
在魔都，时间就是钱，而她，最缺的就是钱。
挤上早高峰的地铁，顾小渔像一片被夹进书本的叶子，动弹不得。车厢里塞满了和她一样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女，隔着玻璃窗，她看到自己苍白又疲惫的脸。
这张脸，曾是十八线小县城父母最大的骄傲。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合租群里房东的消息，言简意赅：“各位，月底了，记得交房租。”
顾小渔的心猛地一沉。
中午，她缩在自己的工位上，点了一份十五块钱的廉价外卖。扒拉了两口饭，还是没忍住，点开了手机银行APP。
余额：8753.21。
一个多月后就要交下一季度的房租，一万二。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正烦躁着，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渔啊，吃饭没？”
“吃了，妈。”顾小…渔声音放得尽量轻快。
“工作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母亲的关心总是很准时，但话题很快就转了向，“对了，你王阿姨家的女儿，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呢？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给妈看看？”
顾小渔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含糊道：“妈，这事不急，得看缘分。”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女孩子青春就这么几年！”母亲的语调高了一些，随即又放缓，“还有啊，你三叔公最近身体不太好，住院了……你看家里这个情况……”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顾小渔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催婚，要钱，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几乎窒息。
“妈，我先忙了，晚点给您回电话。”
她匆匆挂断电话，看着眼前没吃完的饭菜，再也提不起任何食欲。
她到底在为了什么？拼了命考出来，来到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换来的就是存款不过万，和还不完的人情债？
地铁换乘的通道里，一幅巨大的招聘广告牌闯入她的视线。
“高薪诚聘数据分析师，年薪三十万起。”
三十万。
顾小渔的脚步顿住了。这个数字对现在的她来说，遥远得像个笑话。可那一瞬间，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知道自己和那个职位的差距，但那份不甘和渴望，却像一簇火苗，在她心里重新燃了起来。
走出地铁站，公司所在的CBD写字楼就在眼前，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顾小渔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和咖啡香气的空气，攥紧了自己那个己经磨破了皮的帆布包背带。
她抬头看着那栋首插云霄的大楼，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总有一天。
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生活推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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