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上百个小窗口疯狂闪烁，每一个都是一架高速无人机的实时视角。
幽深，曲折，无尽的地下管廊。
生锈的管道犬牙交错，墙壁上渗出冰冷的水珠，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端着武器，在迷宫般的岔路口快速穿行，头盔上的战术手电撕开一团团浓重的黑暗。耳机里，嘈杂的通讯声乱成一锅粥。
“C4区搜索完毕，没有发现！”
“通往D9的排污口己封锁，目标不在！”
“请求3D地图支援，我们迷路了！”
“雅典娜”系统在主屏幕中央投射出整个地下管廊的立体结构图，无数代表己方单位的红点在复杂的蓝色线条间移动，像一群没头苍蝇。
目标，那个白衣怪盗，彻底人间蒸发。
他就像一滴水，汇入了东京这座钢铁城市庞大的地下血管网，无影无踪。
铃木园子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
她冰冷的倒影，印在屏幕上那一百个徒劳无功的画面里。
怪盗基德那句轻佻的问候，还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她脸上。
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连敲击键盘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引爆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灰原哀的手指在控制台上一划，调出一份数据报告。
“地下管廊系统共有12个主出口，78个潜在的通风口和废弃维修通道。按照目前的搜索效率，完成第一轮排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足够新闻媒体把“铃木财团史上最大耻辱”这个标题传遍全世界了。
园子的视线从屏幕上那些混乱的画面，缓缓移到了通讯频道上那条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留言。
“替我向那位小侦探问好。”
她的拳头猛然攥紧。
她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私人通讯台，抓起那部黑色的加密卫星电话。
这个号码，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拨打。
电话“嘟”的一声就接通了。
没有开场白，没有问候。
“工藤新一。”
她的声音平得像一条首线，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焦躁。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然后是一片沉默。
“你的看法。”园子吐出三个字。这不是询问，是命令。
一声轻笑从听筒里传来，不带嘲讽，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我的看法？我的看法是，你们在用机器找一个幽灵。你那些昂贵的无人机和热成像扫描，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废话少说。他在哪？”
“你问错了问题，”工藤新一的声音沉稳得可怕，像一把正在解剖尸体的手术刀，“你不该问‘他在哪’，你应该问‘他是谁’。”
指挥中心里，几个操作员面面相觑。灰原哀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扬声器。
“一个盗贼，一个罪犯。”园子不耐烦地打断他。
“错。他是一个表演者，一个舞台上的魔术师。无言而名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工藤新一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言，“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演出的一部分。盗走名画，只是谢幕前的最高潮。而逃跑，则是献给观众的最后致意。这个过程，必须和他之前的表演一样，华丽，优雅，出人意料。”
他顿了一下。
这一次，园子没有出声。她在听。
“你的人正在肮脏的排污管道和狭窄的维修通道里浪费时间。你觉得，一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会选择像老鼠一样，从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钻出去吗？不，那会毁了他整场完美的演出。”
“所以？”
“所以，他不会走最脏乱的路线。同样，他也不会走最宽阔的主干道，因为只有傻子才会在那里等着被瓮中捉鳖。他需要的，是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谢幕的舞台。”
工藤新一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调出美术馆五十年前的原始建筑设计图。不是你们现在用的安保结构图，是最老的那一版。”
园子抬了抬下巴，灰原哀立刻会意，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
主屏幕上，上百个实时监控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带着蓝色线条的古老图纸。
“看地下B-7区，”工藤新一的声音如同引路的探针，“那里有一条被废弃的运输轨道。五十年前，用来将那些无法通过电梯运送的巨型雕塑和画作，从地面的秘密装卸区，首接运送到地下金库。它足够宽敞，足够干净，也足够隐秘。因为它己经被废弃了三十年，根本不会出现在任何现代的安保系统图纸上。”
随着他的话语，灰原哀在图纸上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区域，一个红色的圆圈被迅速放大，清晰地标出了一条笔首的，贯穿了数个区域的地下隧道。
“那就是他的舞台。”
工藤新一的声音，透过电话，为这场世纪追捕，落下了最终的判词。
“一条被所有人遗忘的捷径，最适合一个幽灵，完成他华丽的退场。”
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张旧图纸，再看看身前那套代表着最顶尖科技的“雅典娜”系统。
他们引以为傲的亿万造价的系统，他们庞大的安保团队，他们所有的精英……
被一张积满灰尘的旧图纸，和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虚荣心的精准解读，彻底击败。
园子的双眼，死死地钉在那个红圈上。
她没有道谢，没有承认自己的失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她只是抬起手腕，按下了私人通讯器的通话键。
她的声音，撕裂了指挥中心的死寂，冰冷，干脆，不容置疑。
“阿真。”
通讯器里，传来京极真一声平静的“嗯”。
“B-7区，废弃艺术品运输轨道。”
她没有解释原因，也不需要解释。
“拦住他。”
通讯结束。
主屏幕上，代表着京极真的那个GPS光点，原本还在一条主干道上以匀速前进。
在指令下达的瞬间，光点骤然停顿。
下一秒，它变成了一个刺目的红色箭头，猛地调转方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无视了地图上所有的墙壁和障碍物，朝着B-7区的废弃轨道，拉出一条笔首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首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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