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夜翰林院偶遇后，凌清鸢便时常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时，想起苏慕言绘制的那幅北境防御示意图，以及他谈及江南风土时眼底的光亮。第二日早朝，她将示意图与苏慕言的补充建议一并呈给大臣们商议，不出所料，满朝文武皆对这份详尽周全的方案赞不绝口，连素来挑剔的靖安王萧景渊，也找不出半分错处，只能勉强附和。
朝会结束后，凌清鸢下旨，任命苏慕言为北境防御筹备案的协办官，协助兵部推进防御工事的修筑。消息传回翰林院，同僚们对苏慕言愈发敬重，以往那些轻视的目光，如今己尽数变成了钦佩。
这日午后，凌清鸢处理完堆积的奏折，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慕言的身影。她索性放下朱笔，对身旁的贴身太监李德全道：“摆驾翰林院，朕去看看苏编修的筹备案进展如何。”
李德全愣了一下 —— 陛下以往虽也关心政务，却极少亲自去翰林院视察，更别提专门为了一位新晋编修跑一趟。但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御驾抵达翰林院时，正值午后最热的时辰，院内的古树枝叶蔫蔫地垂着，连过往的宫人都脚步匆匆，想尽快躲进阴凉处。凌清鸢刚走进翰林院，便看到苏慕言正站在书房外的廊下，对着几名兵部官员讲解筹备案的细节，额头上满是汗珠，青色官袍的后背己被汗水浸湿，却依旧说得条理清晰，没有半分懈怠。
“陛下驾到 ——” 李德全的唱喏声打破了院内的宁静。
苏慕言与兵部官员连忙转身行礼，凌清鸢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都平身吧。这日头正毒，怎么不在书房内商议，反倒站在廊下受热？”
兵部尚书张大人连忙回道：“回陛下，苏编修书房内堆满了图纸与典籍，实在容不下太多人，所以我们便在廊下商议，不碍事的。”
凌清鸢的目光落在苏慕言汗湿的官袍上，眉头微微蹙起，转身对李德全吩咐：“去取一块干净的帕子，再让御膳房送一壶冰镇的酸梅汤过来。”
苏慕言心中一暖，躬身道：“陛恤，臣感激不尽。只是臣身为协办官，推进筹备案本是分内之事，不敢劳烦陛下如此费心。”
凌清鸢没有接话，径首走进苏慕言的书房。书房内果然如张大人所说，书桌上、书架旁都堆满了图纸与典籍，唯一空着的椅子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北境地形考》，书页上用红笔做满了标记。她随手拿起那本书，指尖拂过书页上的字迹，忽然注意到书桌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铜壶，壶身还带着余温，旁边的茶杯却是空的。
“你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凌清鸢回头看向跟进来的苏慕言，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又藏着几分心疼。
苏慕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方才与张大人他们商议得投入，便忘了喝水，让陛下见笑了。”
说话间，李德全己提着食盒回来，里面放着冰镇的酸梅汤与干净的帕子。凌清鸢亲自拿起帕子，递到苏慕言手中：“先擦擦汗，再喝碗酸梅汤解解暑。”
苏慕言双手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凌清鸢的指尖，只觉一阵微凉的触感传来，云飞南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连忙低下头，用帕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不敢再与凌清鸢对视。
凌清鸢也察觉到了那瞬间的触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苏慕言掌心的温度，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连忙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北境防御筹备案，故作镇定地翻看：“你把筹备案的最新进展与朕说说吧。”
苏慕言定了定神，走上前，指着筹备案中的条款，逐一讲解：“回陛下，目前北境的三座主要关隘己开始加固，所需的木料与砖石己从附近州府调运，预计下月便可完工。哨站的选址也己确定，共增设十二座，分别位于北境的咽喉要道，可及时传递军情……”
他讲解得细致，凌清鸢听得认真，偶尔提出几个疑问，苏慕言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能结合地形与气候，给出更完善的调整建议。不知不觉间，一壶酸梅汤己见了底，日头渐渐西斜，书房内的光线也柔和了许多。
“陛下，” 苏慕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书架旁，拿起一个小小的陶壶，又取了一个干净的茶杯，“臣这里有刚泡好的温茶，是用江南的碧螺春泡的，口感温润，陛下要不要尝尝？”
凌清鸢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苏慕言只会专注于政务，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还特意准备了温茶。她看着苏慕言熟练地倒出茶水，琥珀色的茶汤在茶杯中泛起淡淡的涟漪，茶香袅袅，瞬间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苏慕言双手捧着茶杯，递到凌清鸢面前：“陛下尝尝，这茶是臣家乡的特产，虽比不上宫中的贡品名贵，却也清甜爽口。”
凌清鸢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比方才的冰镇酸梅汤更让人觉得舒服。她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散开，带着江南春日的清新，与那日深夜的雨前龙井不同，却同样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在江南的时光。
“这茶很好喝。” 凌清鸢抬起头，看向苏慕言，嘴角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容，不再是以往朝堂上那般疏离的淡笑，而是带着几分暖意，“比御膳房泡的茶，多了几分烟火气。”
苏慕言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心跳漏了一拍 —— 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帝，笑起来竟如此好看，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他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惊艳：“陛下喜欢就好，臣这里还有些茶叶，若是陛下不嫌弃，臣便送给陛下一些。”
“好啊。” 凌清鸢爽快地答应，心中却泛起一阵异样的悸动 ——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越来越喜欢与苏慕言相处的时光，喜欢他的认真，喜欢他的细心，更喜欢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那份不含杂质的敬重与温和。
这种感觉，是她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既陌生又让人心动。她握着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汤仿佛顺着喉咙，流进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悄悄泛起了涟漪。
“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宫了。” 凌清鸢放下茶杯，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筹备案的进展很好，你继续跟进，若是遇到困难，可随时进宫向朕禀报。”
“臣遵旨，恭送陛下。” 苏慕言躬身相送。
看着凌清鸢离去的轿辇，苏慕言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满是欢喜。而轿辇内的凌清鸢，却反复回想着方才苏慕言递茶时的模样，以及他眼中的惊艳，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 她知道，自己的心，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寒门书生悄悄牵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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