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先生，欢迎通过新手教程。”
“现在，君主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风管道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信使最后的尊严。
新手教程？
生意？
信使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种从地狱边缘被硬生生拽回人间的错愕与荒谬感。
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那场让他耗尽心力、精神崩溃、甚至放弃求生意志的生死追逐，竟然只是一个……教程？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外那个代号为“猎鹰”的男人。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双眼睛里更是古井无波，仿佛刚刚说出的不是石破天惊的真相，而是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光，从门外涌入，刺痛着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
他被猎鹰搀扶着，或者说，是提着，走出了那段让他永生难忘的金属管道。
当他的双脚踏上坚实地面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颠覆。
这里不是戒备森严的审讯室，也不是冰冷的牢房。
而是一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巨大指挥中心。
弧形的巨大落地窗外，是云城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星河般铺陈在脚下。环绕整个空间的，是无数块大小不一、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上面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刷新着一行行代码和数据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昂贵香薰和电子设备散热的独特气息，冰冷，而又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感。
信使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他见过世界上最奢华的宫殿，潜入过防卫最森严的军事基地，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带给他如此巨大的视觉与心理冲击。
这里不像人间，更像……神明的殿堂。
然后，他看到了她。
就在这片数据星海的最中央，一张仿佛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影。
苏晚宁。
她没有穿晚宴上那身惊艳的礼服，只是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丝质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目，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面前最大的一块主屏幕。
屏幕上，正以多角度、高清的画质，回放着他刚才在管道中狼狈不堪的每一个瞬间。
仿佛在欣赏一部刚刚落幕的电影。
信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是顶级杀手，是行走在阴影中的死神，但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神明随意拨弄的蝼蚁，他的一切挣扎、恐惧和绝望，都只是对方眼中一场乏味的戏剧。
在他的旁边，江驰如同一尊最虔诚的雕像，笔首地侍立着。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崇敬与宁静，仿佛能站在这里，呼吸着与君主同一片空间的空气，就是他此生最大的荣耀。
整个指挥中心静得可怕，只有服务器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酷刑都更具压迫感。
信使试图调动自己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去判断眼前的局势，去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他失败了，大脑一片空白，过去的二十多年的严苛训练和生死经验，在这里变得一文不值。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也或许是一个世纪。
终于，那个高居于王座之上的女人，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某种扩音设备，清晰地回荡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平静，空灵，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伊万·彼得罗夫。”
当这个尘封己久、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真实姓名被念出时，信使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出生于东欧雪原的某个秘密基地，七岁接受‘深渊’组织的‘种子’计划，十二岁第一次杀人，十五岁获得代号‘信使’。”
苏晚宁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念一段枯燥的档案。
“至今为止，执行A级任务三十七次，S级任务十一次，从未失手。你是‘深渊’组织近十年来，最锋利的一把刀。”
信使的脸色，己经由苍白转为死灰。这些信息，是组织的最高机密，除了“深渊”的创始元老，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然而，苏晚宁接下来的话，才像是真正的雷神之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代号：衔尾蛇。”
苏晚宁轻轻吐出了西个字。
轰！
信使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惊雷同时炸响，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死死地瞪着苏晚宁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衔尾蛇行动”！
那是“深渊”最核心、最隐秘的计划！一个旨在渗透全球各大权力核心的绝密行动，只有组织内级别最高的“主教”才有资格知晓！
她……她怎么会知道？！
“我从不招募废物。”苏晚宁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波澜，那是君主审视工具时的漠然，“刚刚的‘新手教程’，只是为了确认你有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她缓缓转动座椅，终于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匍匐在地上的顶级杀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冰冷、浩瀚如宇宙星辰，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在她的注视下，信使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现在，你有了这个资格。”
“做出你的选择。”
苏晚宁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两份虚拟光屏，突兀地出现在信使面前。
信使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送回“深渊”会是什么下场。对于叛徒，尤其是泄露了核心机密的叛徒，“深渊”的惩罚，远比死亡要可怕一万倍。
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你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一寸寸地碾碎，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哀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这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契约，一份他根本无法拒绝的契约。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情报碾压和实力差距面前，都成了可笑的尘埃。
漫长的沉默后，信使，不，伊万，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决定他命运的女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我……选择新生。”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的生命，我的忠诚，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我的……君主。”
面对这迟来的效忠，苏晚宁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或意外，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尽在掌握。
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从现在起，你的代号是，影刃。”
江驰会意，立刻上前，将一个超薄的金属平板递到了影刃面前。
平板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内容，让影刃的瞳孔再次狠狠一缩。
那上面，是秦兰通过“深渊”下单的全部交易记录、加密通讯信息、资金流向……甚至包括秦兰与“深渊”联络人的每一次通话录音！
“你的前雇主，收了秦兰的钱来杀我。”
苏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你去替我送一份回礼。”
“告诉‘深渊’，他们的游戏结束了。”
“现在，由我来制定规则。”
影刃接过平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上面关于前雇主和秦兰的详细情报，眼中最后一点属于过去的自我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兵器的、绝对服从的冰冷杀意。
他抬起头，声音嘶哑而坚定。
“君主，请指示回礼的‘规格’。”
苏晚宁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让他们……”
“感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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