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入宫旨意打乱了所有计划。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首先将那支羊脂白玉簪从布袋中取出。这支簪子如今是关键的证物,更是可能牵扯巨大秘密的线索,绝不能带入宫中。宫里人多眼杂,危机西伏,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将它藏在安国公府内一个绝对安全、无人能想到、即便她离开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地方。
她的目光在简陋的室内逡巡。床底、砖下、梁上……这些地方都太容易被想到或意外发现。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窗外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上。蒹葭苑位置偏僻,这棵老槐树紧挨着院墙,枝桠虬结,有些枝干己经枯死,形成了天然的树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一个庶女会把贵重物品藏到院外的树洞里?
事不宜迟。她趁著天色渐暗,院外无人,让青黛在门口望风,自己则悄悄搬了把椅子垫脚,身手敏捷地攀上窗台,探出身去,小心翼翼地将用油布包裹了好几层的玉簪,塞进了老槐树一个高处、隐蔽的枯树洞深处,并用一些枯叶和灰尘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只要这棵树不倒,玉簪应该安全。
藏好玉簪,接下来是那张未完成的药方。她将方子最后推演完毕,并誊写在一张更小的纸条上,字迹极小,却清晰工整。她将纸条卷起,塞入一个同样小巧的竹管内,用蜡封好。
如何将这竹管送到温子然手中?她无法出门,更无法得知温子然的行踪。
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给她带来“锦霞轩”消息的、负责送杂物的粗使小丫鬟。那丫头心思单纯,或许可以利用。
她让青黛去将那小丫鬟找来,借口是要些绣线。
小丫鬟很快来了,依旧是一脸好奇和怯生生。
苏晚晚拿出几枚平时攒下的、微不足道的铜钱,塞给小丫鬟,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好妹妹,上次多亏你送的布匹。姐姐明日便要入宫了,想起还欠温太医家的公子一句道谢。这里有一件小东西,能否劳烦你,明日找个机会,若是看到温府的车驾或者小厮,帮我转交一下?就说……是安国公府蒹葭苑的谢礼。”
她说得合情合理,态度恳切,又给了赏钱。小丫鬟不疑有他,只觉得是件轻松的差事,又能得赏钱,便高兴地答应了,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竹管收好。
苏晚晚心中稍安。这只是步闲棋,能否送到温子然手中,全看天意。但总算是一线希望。
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天色己彻底暗下。
苏晚晚让青黛简单收拾了几件必不可少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主要是温子然给的药和她自己弄的药材),打成一个不大的包袱。宫中规矩多,带多了反而不便。
主仆二人躺在床上,却都毫无睡意。
“小姐,宫里……是不是很可怕?”青黛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恐惧。
“或许吧。”苏晚晚轻声道,“但也是机会。至少,柳氏的手暂时伸不了那么长。”
“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青黛坚定地说,虽然她自己怕得发抖。
苏晚晚心中微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隐约浮现了。
这一次,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审视,而是带着一丝……探究和评估?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是萧执的人吗?他知道她要入宫了?这旨意……会与他有关吗?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警惕,苏晚晚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柳氏那边派人送来了两套稍新一些的衣裙和几件简单的首饰,算是全了国公府的脸面。并叮嘱了一些宫中的规矩和忌讳,无非是让她谨言慎行,莫要惹祸。
巳时整,宫中的青帷小车准时停在了安国公府二门外。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家人的送别,只有柳氏程式化的几句叮嘱和几个下人好奇又复杂的目光。
苏晚晚穿着那套水绿色的新衣裙,挽着小小的包袱,带着青黛,一步步走向那辆代表着未知命运的马车。
在上车的前一刻,她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困了她、也让她重生的安国公府。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高墙某处,那里空无一物。
但她知道,一定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踏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载着她驶向那重重宫阙,驶向一段完全未知的、吉凶难料的未来。
新的战场,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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