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国公府后院花厅一派热闹景象。受邀的几位贵女皆是苏玲珑的手帕交,家世相当,此刻正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环佩叮当,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粉和花朵混合的气息。
苏玲珑自然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樱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头戴一套新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华贵耀眼,顾盼间神采飞扬,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和艳羡。
“玲珑姐姐这头面真是精致,是锦霞轩的新品吧?”一位穿着鹅黄衣裙的贵女笑着问道。
苏玲珑得意地抚了抚鬓边的红宝石流苏,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妹妹好眼力,正是前几日才从锦霞轩取回来的,是老师傅的新作,京城只怕还没几套呢。”
几个女孩顿时又发出一阵羡慕的赞叹。
就在这一片浮华喧嚣中,一个纤细瘦弱、穿着灰扑扑粗布衣裙的身影,在青黛的搀扶下,怯生生地出现在花厅门口。
正是苏晚晚。
她那身毫无光彩可言的粗布衣服,与满室锦绣形成了惨烈的对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衣服颜色暗沉,款式老旧,袖口甚至有些磨边,穿在她瘦弱的身上,更显得她面色苍白,楚楚可怜——或者说,寒酸可怜。
厅内说笑声顿时一滞,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有惊讶,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看笑话的意味。
苏玲珑看见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和得意,面上却扬起一个亲切(虚假)的笑容:“三妹妹来了?快过来坐。你病还没好利索,怎么还特意过来了?母亲也是,就是太讲规矩了。”
这话看似关怀,实则点明了苏晚晚的病弱和不受重视,以及她此刻的寒酸是“遵规守矩”。
苏晚晚仿佛毫无所觉,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下首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坐下,声音细若蚊蚋:“见过各位姐姐。母亲有命,不敢不从。”
她这副鹌鹑样子,顿时让那些贵女们失去了兴趣,纷纷移开目光,继续之前的谈笑,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苏晚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垂着眼睑,看似紧张地绞着衣角,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准的尺,飞快地扫过苏玲珑的发间、腕间、耳垂。
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确实华丽,但并非玉质。她身上也没有佩戴其他明显的玉饰。
难道猜错了?
她的心微微下沉,但并未放弃。或许,那玉簪并非苏玲珑常戴之物?
宴席开始,丫鬟们鱼贯而入,奉上茶点佳肴。苏晚晚面前也被摆上了几样点心,但她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依旧维持着病弱畏缩的模样。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位贵女提议行飞花令助兴,才名在外的苏玲珑自然积极响应,引得一片叫好。
就在丫鬟们忙着铺纸研墨,才子才女们酝酿诗词的间隙,苏晚晚注意到,苏玲珑侧头对身后侍立的大丫鬟碧珠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碧珠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花厅。
机会!
苏晚晚心脏猛地一跳。她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青黛,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我有些头晕,想去旁边透透气。”
青黛会意,连忙扶起她,主仆二人也悄无声息地离席,朝着碧珠离开的方向,假意往厅外廊下走去。
走到廊下转角,果然看见碧珠正站在不远处和一个婆子说话,似乎是在吩咐准备醒酒汤之类的事情。
苏晚晚停下脚步,假装倚着栏杆喘息,目光却紧紧锁住碧珠的发间。
碧珠作为苏玲珑的大丫鬟,打扮自然比普通丫鬟体面些,戴着一对小小的银耳钉,发间插着一支普通的银簪。
没有玉簪。
难道……玉簪真的与她们无关?
就在苏晚晚几乎要放弃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碧珠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小的、用来装零碎物品的锦囊。
锦囊口微微松开,一抹极其温润的、与银器截然不同的白色,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苏晚晚绝对没有看错!
那是羊脂白玉才有的光泽!而且那形状……似乎是一朵花苞的顶端!
碧珠身上有玉!而且极可能就是那支玉兰花簪!她竟然如此大胆,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甚至藏在丫鬟的锦囊里?!
巨大的震惊和确认感冲击着苏晚晚,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却不小心踢到了廊下的一个花盆!
“哐当”一声轻响,在相对安静的廊下显得格外清晰!
碧珠和那婆子的对话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警惕地转头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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