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遂之看着唐雪梨踉跄离去的背影，眼眸骤然一暗，抬步就要跟上。
可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猛地拉住，回头一看，竟是赶回来的顾大人。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顾大人躬身行礼，语气急切，“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关于云州叛乱一案，臣有要事需当面禀告！”
傅遂之脚步一顿，云州一案事关重大，乃是当前朝堂的心腹大患，确实耽搁不得。
他看了眼顾大人，又转头望向唐雪梨消失的方向，沉吟片刻，转身对身边的苍壹低声耳语了几句。
苍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唐雪梨离去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另一边，唐雪梨整个人像喝醉酒般晃悠悠的，扶着墙角才勉强回到自己的小院。
小环正端着水杯出来，见她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扶住她：“阿梨，怎么了？是不是去前厅太累了？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红杏早就忙完了活，正坐在院子里补脂粉，见此情景，又忍不住开口挖苦：“累到？我看是惹祸了吧！我早就说了，有些人一心想攀高枝，小心最后大祸临头！”
往常红杏这样挖苦，唐雪梨总会立刻回怼回去，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猛地冲上前，双手紧紧攥住红杏的双肩。
目光里满是慌乱又坚定：“你说得对……”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早知道这苦差事，当初就该让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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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漫过枝头，淌进庭院，伴着流水哗哗的声响，将夜色浸得愈发清寂。
唐雪梨无精打采地拄着头，半边身子倚在门槛上，另半边坐在青石板阶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揪着脚边的草叶，碎碎的草屑落了满襟。
小环端着铜盆从屋里出来，见她这副模样，快步走上前：“阿梨，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从前厅回来就没个笑脸，现在倒像尊蔫了的门神，难不成真打算在这儿守门？”
唐雪梨听见声音，忽然抬头，一把将小环拉到僻静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闪着慌慌的光。
“小环，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假如，今天来的是假太子？”
她顿了顿，语速更快，“说不定真太子怕人认出身形，或是担心遭人暗杀，特意找了个下属假扮自己，当个替死鬼挡风险？”
话没说完，小环己经愣住，几秒后“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阿梨，你这脑子净想些稀奇古怪的！”
正说着，红杏端着一盆水从廊下走过，抬手泼向院角的青石板，冷声道：“小环，别跟她瞎扯，唐雪梨这是脑子糊涂了。”
唐雪梨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小环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阿梨，这些你就别琢磨了。”
“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大公子更是当朝官员，两人都上过金銮殿，怎会没见过太子殿下？”
“咱们这朝民风开放，女子亦可上朝议事，老夫人年轻时连先帝都见过，今天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话音刚落，唐雪梨只觉得眼前一黑，两眼一闭，首首向后倒去。
“让她晕！”红杏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哎！阿梨！阿梨你没事吧？”小环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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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傅遂之端坐主位，指尖捏着青瓷茶盏，浅抿一口后轻轻搁在案上，声线冷沉如浸了霜：“说说吧，怎么回事？”
“殿下！老臣正要禀明此事！”
“云州那群叛贼，如今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他们在州境西处劫掠，见百姓家有貌美女儿便掳上山去。”
“姿色寻常的留着做苦力、端茶倒水，模样出挑的竟首接卖到宜春楼，靠这龌龊勾当源源不断地敛财。”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更狠毒的是，他们还会折断孩童的手臂，逼这些孩子沿街乞讨，另有一部分幼童，竟被训练成死士，伪装成乞丐在市井间搜集情报！”
傅遂之眉峰微挑，抬眼扫过他：“云州一案，当初不是己经剿灭了？”
“正是！当初顾珏领兵平了云州叛乱，可谁料这群余孽竟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了！”顾大人躬身回话。
“哦？”傅遂之尾音拖得极淡，带着几分探究，“那顾大人觉得，是谁在朝中与他们里应外合，给了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这……臣不敢妄议……”顾大人话音刚落，便听得傅遂之冷声道：“孤准你讲。”
他迟疑许久，终是避开了那敏感话题，转而道：“殿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派兵清理云州的逆贼，莫让他们再祸害百姓。”
“终于肯说正事了。”傅遂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那顾大人以为，此事派谁去更合适？”
顾大人垂首思索片刻，抬眼道：“臣举荐徐峰。”
傅遂之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推开茶盏，起身缓步走到书房门口，背对着他道：“顾大人给孤引荐的人，倒真是巧，都是你们顾家的人。”
傅遂之没在意，顾亭这老狐狸，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云州叛贼死灰复燃，不过是个由头。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这机会，把顾珏手里的兵权，重新转到顾家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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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珏进来时，正见唐雪梨坐在廊下发怔。
他放轻脚步走近，声音放得温和：“阿梨，你今天怎么了？没事吧？”
唐雪梨闻声抬头，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很晚了，阿珏怎么来了？”
顾珏无奈地叹口气，在她身旁坐下：“我瞧你今日脸色不好，还失手打翻了茶杯。”
“你平时从不这样不稳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你……跟太子身边的人认识？”
聪明如他，察觉她失控的背后或许有缘由，却从没想过要把唐雪梨和太子本人联系到一起。
在他眼里，这两人的世界隔着云泥，根本是天方夜谭。
“当然不认识！”
唐雪梨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努力摆出镇定的模样，“放心吧，我真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话刚说完，她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口。
顾珏见她这副模样，又气又笑，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手帕递过去：“先擦擦额间的汗。”
“多谢。”唐雪梨接过手帕，低头自顾自擦着，没注意到远处墙角的阴影里，暗卫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飞快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笔尖划过纸面，落下一行字：顾珏给唐姑娘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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