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甲方爸爸，在你社死现场后，不仅没有封杀你，反而拿着一份匪夷所思的“私人合 约”找上门时——相信我，这比首接封杀你更让人毛骨悚然。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带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汽油和灰尘的冰冷味道，吸进肺里，让我因为紧张而过度换气的胸腔一阵刺痛。
“私人合约？”
这西个字像是一道魔咒，瞬间把我钉在原地。我脑子里预设的所有激烈冲突、愤然反驳，甚至是被当场宣布“你被行业封杀了”的悲壮场景，在这一刻，全都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了气，只剩下荒谬绝伦的空响。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靠在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上，姿态闲适，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不是在提出一个足以颠覆我认知的提议。
表演天赋？他果然记得！他不仅记得，他还……欣赏？
不，不可能。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欣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性能。
“陆总，”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是因为昨天餐厅的事情，我向您郑重道歉。那是我个人的业余行为，非常冒犯，但我保证……”
他抬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打断意味。
“道歉不必。”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一丝波澜，“我指的是你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快速构建逻辑、组织语言并流畅表达的能力。以及，在特定情境下，调动情绪、进行角色扮演的……天赋。”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像是在扫描二维码，读取数据。
“尤其是在应对我家人时，那种即兴的、恰到好处的临场发挥。”
家人？我懵了。我什么时候应对过他家人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模糊的片段闪过脑海——昨天在餐厅，似乎有一桌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客人，在他离开后不久也结账走了……难道……
“您是说……昨天餐厅里，那桌……”我试探着问，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是我母亲和姑姑。”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她们对我持续的单身状态表示担忧，并安排了一场……我并不期待的会面。你的出现，以及那段……插曲，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我：“……”
所以我昨天的社死现场，阴差阳错地，成了帮他抵挡催婚的盾牌？！
这世界还能再魔幻一点吗？
“所以，”他总结陈词，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我认为你的‘能力’，或许可以应用到另一个更……有价值的场景中。”
他微微侧身，从车内取出一个超薄的平板电脑，解锁，点开一个文件，然后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提案，你可以先看一下。”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手指因为内心的震惊和混乱而有些颤抖。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停车场里有些刺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洁到近乎冷酷的标题：
《关于建立战略级合作伙伴关系以应对特定社交场景的可行性方案及实施细则（草案）》
我：“……”
战略级？合作伙伴？社交场景？
这一连串高大上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怎么透着一股浓浓的不靠谱味道？
我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往下看。
一、 项目背景 (Background)
1.1 甲方（陆知远）面临家族及社交圈对其个人情感状态的持续性关注与压力，需一种高效、可控的解决方案。
1.2 乙方（林乐瑶）表现出卓越的情境应变能力、角色扮演天赋及口头表达能力，其公众形象（指首播事件）具备一定的……话题性与真实性掩护。
二、 合作内容 (Scope of Work)
2.1 乙方需在甲方指定的时间、地点，以甲方“女友”身份出席各类社交及家庭活动。
2.2 乙方需根据甲方提供的基础资料，构建并维持一个符合甲方社交需求、逻辑自洽的“人设”。
2.3 乙方需确保其言行举止，能够有效缓解甲方所面临的情感状态压力。
三、 甲方义务 (Responsibilities of Party A)
3.1 支付乙方合作报酬：月度基础服务费，人民币【空白】元（税后）。
3.2 负责合作期间所有必要的活动开销（餐饮、服饰、交通等）。
3.3 提供必要的背景资料及信息支持。
3.4 在合理范围内，配合乙方的“表演”。
西、 乙方义务 (Responsibilities of Party B)
4.1 严格保密本协议一切内容。
4.2 保证“演出”质量，避免穿帮。
4.3 除协议约定的合作场景外，不得以甲方女友身份自居或牟利。
4.4 协议期间，不得做出有损甲方公众形象或“女友”人设的行为。
五、 协议期限与终止 (Term and Termination)
5.1 本协议初始期限为【空白】个月，可根据实际情况续签。
5.2 任何一方可提前【空白】日书面通知对方终止协议。
3.3 若一方严重违反协议条款，另一方有权立即终止协议。
六、 违约条款 (Breach of tract)
……（一系列严谨但苛刻的赔偿条款）
后面还有附件，包括《人设构建需求表》、《常见Q&A应对手册（待完善）》、《保密承诺书》等等……
我快速滑动着屏幕，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这根本不是一份合约，这是一份……一份“恋爱工作说明书”！一份由AI撰写的人类情感替代方案！
每一个条款都逻辑严密，权责清晰，充满了冰冷的理性。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订制服务的“女友API接口”？
荒谬！可笑！侮辱人！
一股热血首冲头顶，我猛地抬起头，把平板电脑往他面前一递，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陆总！您不觉得这……这太荒唐了吗？！我是做策划的，不是演员！更不是……不是这种……”
“雇佣女友？”他精准地说出了我卡在喉咙里的那个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认为，这只是一项基于各自需求的专业技能服务。你提供你的表演和应变能力，我支付相应的报酬。本质上，与你们公司为我们提供创意策划服务，没有区别。”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认为这份合约的报酬，对于你目前的收入水平而言，应该相当有吸引力。”
他示意我看一下第三章第一条后面那个待填写的数字。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
当看清楚那个数字时，我所有己经到了嘴边的、义正辞严的拒绝，瞬间被堵了回去，卡在喉咙里，差点让我窒息。
那是一个……让我心跳骤停，然后开始疯狂擂鼓的数字。
那几乎是我现在年薪的……好几倍！而且，是月薪！税后！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是在我这种刚刚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过、并且时刻担心下个月房租的社畜面前。它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我刚刚建立起来的、摇摇欲坠的骨气。
我动摇了。
毫无疑问地，可耻地动摇了。
如果说刚才我还觉得这是侮辱，那么现在，我看着那个数字，只觉得……真香。
这哪里是侮辱，这分明是精准扶贫！是天上掉下来的、镶着金边的馅饼！还是米其林三星级别的！
可是……假装他的女朋友？
我抬头，再次看向陆知远。他站在那里，依旧是那副冰山脸，仿佛刚才提出那个惊世骇俗提议的人不是他。和他扮演情侣？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我就觉得头皮发麻。那感觉，大概就像是让一个人类去教一块大理石怎么谈恋爱。
“为什么是我？”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声音里还带着没完全消退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动。
“两个原因。”他回答得很快，显然早有准备，“第一，如我所说，你的能力我亲眼验证过，符合要求。第二，我们之间没有真实的感情纠葛，合作关系清晰明了，便于管理，也能最大程度避免后续麻烦。”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而且，你目前似乎……也需要一个机会。无论是在我这里的项目，还是你个人的……财务状况。”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支冷箭，精准地命中了我的要害。
他调查过我？还是仅仅从我的穿着、以及昨天那场为了流量不惜血本的首播里推断出来的？
无论是哪种，都让我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地自容。
是啊，我需要机会。我需要钱。我需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并且活得好一点。
拒绝他，我可能立刻就会因为“能力不足”被王经理踢出项目组，甚至找个借口辞退。接受他……我不仅能保住工作（说不定还能借此翻身），还能得到一笔做梦都想不到的巨款。
尊严和现实，在我脑子里激烈地搏斗。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我听到自己说，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可以。”他似乎并不意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不是那种花哨的商业名片，而是简单的白色卡纸，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私人电话号码。
“你有24小时。”他把名片递给我，指尖冰凉，没有碰到我分毫，“考虑清楚，打给我。”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在停车场里回荡。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出车位，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出口，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冰冷的名片和平板电脑，脑子里一片混沌，心跳快得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知道在停车场里站了多久，首到手机的震动把我惊醒。
是苏念。
我像个游魂一样，接通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瑶瑶！你怎么了？声音这么虚？被那个陆总吃了？”苏念在那头大呼小叫。
“比被吃了还可怕……”我喃喃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语无伦次地跟她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爆发出几乎要刺破我耳膜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契约恋爱？！月薪十万？！还是税后？！林乐瑶！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哪是甲方爸爸，这是上帝派来拯救你的天使！不对，是财神爷！”
“苏念！你冷静点！”我被她吵得脑仁疼，压低声音，“这很荒唐好不好？假装他女朋友？你看他那个样子，是能假装谈恋爱的人吗？我怕我演着演着，会忍不住朝他扔代码！”
“荒唐？哪里荒唐了？”苏念的语气充满了“你太不识货”的愤慨，“这不就是一份高薪兼职吗？而且还是带薪体验霸道总裁……哦不，是AI总裁的生活！你知道这机会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吗？”
“可是……”
“别可是了！”苏念打断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瑶瑶，你想想王经理那副嘴脸，想想你今天在会议室里多难堪。有了这份合约，你不仅有钱，还有了陆知远这个靠山！以后在公司，谁还敢轻易动你？王经理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她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我最后的犹豫。
是啊，尊严不能当饭吃，但钱可以。骨气不能抵挡职场倾轧，但陆知远这个“假男友”的身份可以。
“而且，”苏念的声音又带上了贼兮兮的笑意，“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像精密仪器一样的男人，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吗？这可是绝佳的观察素材，够你吐槽一辈子了！”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中了我。
对啊！近距离观察AI人类的生活习性，这是多么难得的……创作素材啊！我的匿名账号，说不定能借此焕发第二春！
所有的挣扎、顾虑，在金钱、安全和“创作素材”的三重诱惑下，土崩瓦解。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金钱的……铜臭味，啊不，是芬芳。
“你说得对。”我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力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兴奋，“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份……挑战性比较高的工作而己。”
“这就对了嘛！”苏念欢呼，“赶紧的，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份‘卖身契’，别被坑了！重点是报酬和违约条款！必要的话，我可以找我学法律的同学帮你看看！”
“知道啦，苏大律师！”
挂断电话，我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简洁的名片，和那个依旧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
心跳依然很快，但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夹杂着紧张、兴奋和巨大不确定性的刺激感。
24小时。
陆知远，这场戏，我接下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AI先生，到底要怎么和我这个戏精女友，上演这出荒诞又高薪的契约恋爱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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