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后背那一刀,深倒是不算太深,但口子咧得老大,血糊淋拉的。杨清婉撕了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布条,笨手笨脚地给他捆上,勒紧的时候,赵莽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愣是咬着后槽牙没哼出声。
“妈的,这下亏大了,”赵莽喘着粗气,靠在棵歪脖子树上,脸色白得吓人,“那帮穿黑皮的孙子,手底下是真硬。”
林子里那股子血腥味浓得散不开,招来了几只乌鸦在头顶上嘎嘎叫,听得人心烦。杨清婉看着地上那几具黑衣尸体,心里头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影阁……这阴魂不散的玩意儿,到底有多大能耐?怎么感觉走哪儿都能撞上?
“莽叔,这地方不能久待,”她使劲揉了揉脸,想把那股子后怕揉散,“他们肯定还有同伙。”
赵莽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走!往林子深处钻!”他咬着牙,把身体大半重量压在那棵树上,才勉强站稳。
两人也顾不上辨别方向了,一头就扎进了更密的林子里。这回,杨清婉主动搀住了赵莽的胳膊,分担着他一部分重量。赵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东西,复杂了不少。
这林子越走越邪门。树长得遮天蔽日,大白天的,林子里头也跟傍晚似的,昏昏沉沉。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没点实在感。西周开始飘起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甜腥气的薄雾。
“操,是瘴气!”赵莽脸色更难看了,“把白瑜给的那药丸子含上!快!”
杨清婉赶紧掏出那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清瘴丸”,自己先含了一粒在舌下,一股清凉辛辣的味道瞬间冲上脑门,让她精神一振。她又赶紧塞了一粒到赵莽嘴里。
这药确实有点门道,含着它,吸入那甜腥的雾气时,胸口那股子发闷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但林子的路也越来越难走,盘根错节的,时不时还有带刺的藤蔓挂扯衣服。
赵莽伤着,走得慢,血顺着裤腿往下滴嗒,脸色越来越白。杨清婉搀着他,感觉自己半边身子也被他带得发沉,汗水混着林子里那股潮湿气,糊了一身,黏腻腻的难受。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再找不到个能歇脚的地方,就算不被瘴气毒死,也得在这林子里累趴下。
就在两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杨清婉眼尖,瞧见前头一块巨石后面,好像有个不起眼的山洞入口,被好些藤蔓遮着大半。
“莽叔!那边!”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指着那边。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挪过去。拨开那些湿漉漉的藤蔓,里头果然是个不大的山洞,黑黢黢的,但好歹能遮风挡雨,看着也还算干燥。
赵莽几乎是瘫着滑坐在地上的,靠着石壁,呼哧呼哧地喘,嘴唇都发干了。杨清婉也累得快散架,但还是强撑着,先把洞口又用藤蔓掩了掩,才一屁股坐倒在赵莽旁边。
“水……还有水吗?”赵莽声音嘶哑地问。
杨清婉拿起水囊晃了晃,里头只剩个底儿了。她递过去,赵莽接过,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冒烟的嗓子眼,就没敢再动。
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赵莽才像是缓过点劲儿,哑着嗓子开口,眼神有点发首:“丫头……你说,咱们这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人当枪使了?”
杨清婉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赵莽指的是白瑜。
“那姓白的,”赵莽喘了口气,继续说,“他出现的太巧了,知道的也太多了。那地图,那药……他娘的,现在想想,怎么感觉像是故意把咱们引到这鬼地方来?那荒村,那些黑衣杀手……是不是他早就知道?”
杨清婉没吭声,她心里何尝没有同样的疑虑?白瑜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意味深长的“棋局”“棋子”……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
“还有你,”赵莽忽然转过头,盯着杨清婉,眼神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影阁这么下死力气追杀?就为了那劳什子紫髓金莲?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杨清婉心里猛地一紧,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角。她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危险。
她张了张嘴,正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该不该说。
突然!
洞口那掩着的藤蔓,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两人瞬间噤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赵莽忍着剧痛,猛地抓起了放在手边的分水刺,眼神锐利地盯向洞口。
藤蔓被一只骨节分明、但沾着些泥污的手拨开了。
一个身影钻了进来。
不是预想中的黑衣杀手,也不是那些失了魂的村民。
来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南疆本地人常见的粗布短打,背上背着一个药篓,手里还拿着一把采药的小锄头。他皮肤黝黑,眉眼却生得挺周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好奇。
他看到洞里的赵莽和杨清婉,显然也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赵莽浑身是血、手持利刃的凶狠模样,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举了举手里的药锄,有些紧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
“你……你们是哪个?咋个在我平时歇脚的山洞头?”
他的目光扫过赵莽背后的伤,又看了看虽然狼狈但难掩清丽面容的杨清婉(男装早就破破烂烂,难掩本色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赵莽没放松警惕,分水刺依旧指着对方,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阿吉,是山下寨子里的采药人嘞,”那年轻人似乎被赵莽吓到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指了指自己背篓里的草药,“喏,你看嘛,我刚采药回来,碰到瘴气起了,想来这里躲一哈(一下)。不晓得你们在这里……”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带着点山里人的憨厚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害怕。
杨清婉仔细打量着他,衣服确实是最普通的粗布,还沾着泥土和草叶,药篓里的草药也新鲜得很,像是刚采的。手上的茧子位置,也像是常年干农活或者摆弄药材留下的。
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个偶遇的采药人。
赵莽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点,但手里的刺还没放下。“这附近,除了刚才那个鬼村子,还有别的寨子?”
“有嘞有嘞!”阿吉连忙点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我们寨子就在山那边,离这里不算远,比那个……那个邪性的村子近多了!”他说到那个村子时,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和恐惧。
他看了看赵莽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他们空空的水囊,好心地说:“你这个伤,看着好严重哦,不赶紧处理,要烂掉的嘞。我们寨子里有草药,还有干净的水和吃哩。你们……要不要跟我回寨子?”
他眼神清澈,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热情和善意。
绝境之中,突然出现一个愿意提供帮助的本地人,这简首是雪中送炭。
赵莽犹豫了,他看向杨清婉。杨清婉心里也在飞快地盘算。跟这个阿吉走,风险未知;但留在这要啥没啥的林子里,赵莽的伤拖不起,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丫头,你看……”赵莽低声问,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杨清婉看着阿吉那双“淳朴”的眼睛,又看了看脸色惨白、虚弱不堪的赵莽,咬了咬牙。
“那就……麻烦阿吉兄弟了。”她对着阿吉,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阿吉立刻憨厚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不麻烦不麻烦!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嘛!来,我扶着他,咱们这就走,天黑前就能到寨子!”
他热情地上前,搀扶起赵莽。
杨清婉跟在后面,看着阿吉那看似单薄却稳稳撑住赵莽的背影,心里头那根弦,却丝毫不敢放松。
这南疆之地,人心,会不会比瘴气和猛兽,更毒?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是,在迈出山洞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将怀里那片尖锐的、之前打斗时从黑衣人身上悄悄扯下的、带着一个模糊“影”字的碎布片,往更深处塞了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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