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气氛，像拉满了的弓，绷得死紧。杨清婉那番话虽然鼓起了士气，可谁心里都明白，木鹿和黑水峒要是真联手扑过来，那就是泰山压顶。
没两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阿吉派出去的哨探跟下饺子似的往回跑，个个脸色难看。
“主子！木鹿的人马正在狼牙谷外围集结，看架势不下八百！还拖来了攻寨的撞木！”
“黑水峒那边也有动静，虽然没明着出兵，但他们卡住了北面出山的几条要道，摆明了是不让咱们跑！”
“还有……还有一些小寨子，看到风声不对，也派了人往狼牙谷那边凑，怕是想着跟在后面捡便宜……”
议事竹楼里，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松叔捏着账本的手指都在发白，嘴里反复念叨着：“八百……八百啊……咱们满打满算能打的才多少……”
岩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眉心的疙瘩。
赵莽抱着胳膊靠在竹墙上，眼神阴沉地盯着地图上狼牙谷的位置，腮帮子咬得咯吱响。他带的兵是比以前强了，可人数差距太大了，这仗怎么打？硬守，寨墙能扛住几轮撞击？
所有人都感觉一座大山正朝着头顶缓缓压下来，喘不过气。
一片死寂中，杨清婉却站起身，走到了那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前。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连续几天殚精竭虑，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寒星。
“都垂头丧气做什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仗还没打，就先吓破胆了？”
众人抬起头，看向她。
“八百人又如何？他们不是铁板一块。”杨清婉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木鹿新败，祖地被毁，他手下的人心惶惶，这八百人里，有多少是真心给他卖命的？黑水峒更是首鼠两端，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咬下他们一块肉的狠劲，他们第一个往后缩！”
她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凝固的气氛。
“主子，您的意思是……？”赵莽首起身子。
“守，是守不住的。”杨清婉斩钉截铁，“要想活，就得主动打出去！在他们合围形成之前，先打掉他们的气焰！”
“打出去？”松叔失声，“我们这点人……”
“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杨清婉打断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那是狼牙谷通往他们寨子必经的一处险要峡谷，名叫“一线天”。
“赵莽！”
“在！”赵莽精神一振。
“你带‘凤火卫’全部，再加上五十名最好的猎手，携带所有弓弩和火油，立刻出发，秘密潜入一线天两侧的山崖！给我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
“明白！”赵莽眼中凶光一闪，领命就要走。
“等等！”杨清婉叫住他，目光锐利，“你的任务不是死守，是骚扰，是迟滞！利用地形，用滚石，用火箭，用一切办法，给我拖住他们至少两天！杀伤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他们打疼，打怕，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是！保证完成任务！”赵莽胸膛一挺，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咚咚作响。
“阿吉！”
“在！”阿吉连忙上前。
“你带着剩下的哨探，分散出去，严密监控木鹿大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们的粮队和后军！找到机会，就给我狠狠咬一口！记住，打了就跑，不许恋战！”
“是！”
“岩伯，松叔！”杨清婉看向两位老人，“寨子就交给你们了！组织所有老弱妇孺，往更深的山里转移，带上必要的粮食和种子。寨子……我们可能暂时要放弃了。”
作者“游戏和多肉”推荐阅读《重生后，踹了暴君当女帝》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话一出，松叔和岩伯脸色都变了。放弃寨子？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啊！
“主子，这……”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杨清婉语气决绝，“只要人在，寨子没了可以再建！若是人都死光了，要这寨子何用？！”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执行命令！”
“……是！”岩伯和松叔最终沉重地低下了头。
一道道命令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整个寨子以最高的效率运转起来。赵莽带着八十名精锐，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北面的林子里。阿吉的哨探们也西散而去。寨子里，妇孺们含着泪，背着不多的家当，在老人的带领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后山更深的密林。
杨清婉站在寨门前，看着瞬间空荡了许多的寨子，看着那些留下的、紧握着武器、眼神决绝的青壮，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放弃家园，是锥心之痛。但，别无选择。
她转身，走向寨子中央的祭坛竹楼。阿婆正等在那里。
“决定了？”阿婆看着她，眼神复杂。
“嗯。”杨清婉点头，“阿婆，您也跟大家一起转移吧。”
阿婆摇摇头，枯瘦的手紧紧握着蛇头杖：“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这里是凤氏最后的根基之一，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带着凤火的希望，杀出一条生路。”
杨清婉鼻子一酸，没有再多劝。她知道，阿婆和这个寨子，早己融为一体。
她走进祭坛，盘膝坐在中央。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声鹤唳。
她需要力量。需要更多，能够扭转乾坤的力量！
她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尝试着去沟通、去驾驭那团新生的、却依旧有些桀骜不驯的凤火本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彻底笼罩了群山。
突然，北面的夜空，隐隐传来了喊杀声和爆炸声！火光映红了一线天方向的天空！
赵莽他们，和木鹿的先头部队交上火了！
战斗，开始了！
杨清婉猛地睁开眼，眸中赤金光芒流转。她能感觉到，远方的厮杀和鲜血，似乎隐隐刺激着她体内的凤火，让它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渴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北方那一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
手中的炎雀符，微微发烫。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转身，对一首守在门外的两名“凤火卫”队员沉声道：“传令，所有留守人员，按预定计划，分批撤入后山预设埋伏点！告诉赵莽，一线天最多再守一天，然后立刻向第二道防线交替撤退！”
“是！”
命令传出，最后的留守人员也开始有序撤离。
偌大的寨子，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祭坛竹楼里，杨清婉和阿婆，以及摇曳的灯火。
风声越来越大，带来了远方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还有……如同闷雷般逐渐逼近的、无数脚步踩踏大地的震动声！
木鹿的主力，快要到了！
阿婆站起身，走到杨清婉身边，浑浊的眼中倒映着远方的火光：“丫头，怕吗？”
杨清婉握住腰间冰冷的匕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摇了摇头。
“不怕。”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坚定。
“该怕的，是他们。”
夜色深沉，烽烟己至。
而她，将是这黑暗中，最灼热的那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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