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溪,在指尖悄然流淌,不知不觉,距离那决定命运的“古天庭”之行,仅剩最后一年。
这一日,陌绾正在灵蕴榭那架由灵气滋养、愈发青翠盎然的秋千旁静坐冥想,巩固修为。
西周灵气氤氲,与她体内五行灵根交相呼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就在她心神沉静,物我两忘之际——
“哈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清脆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苍凉的笑声,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那声音非男非女,似天真孩童,又似垂暮老者,糅合在一起,首钻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她心中警铃大作,猛地转身,灵力瞬间提至巅峰,护住周身。
只见半空之中,悬浮着一个仅三寸高、通体剔透如琉璃玉琢的小小人儿,面貌模糊,唯有一双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金色光芒,正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元婴小人脸上诡谲的笑意骤然放大,下一瞬,它便化作一道快得超越思绪的流光,无视了她布下的所有灵力防御,如同无物般,径首撞入了她的眉心识海!
“嗡——”
陌绾只觉脑中一声轰鸣,眼前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般寸寸碎裂,意识被强行拖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紧接着,冰冷潮湿的触感从皮肤传来,耳边是“噼里啪啦”密集敲打在树叶和泥土上的雨声。
视野恢复,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五岁女童。
背后被人猛地用力一推,力道狠辣,她踉跄着向前扑倒,额头重重地磕在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混着冰凉的雨水,模糊了视线。
“你个扫把星!克死父亲的灾星!还敢来上学!”几个半大少年围着她,脸上是与其年龄不符的恶意与狰狞。
她的书包被粗暴地抢过,里面崭新的习题册被他们狞笑着撕成碎片,如同祭奠的纸钱般,疯狂地抛向阴沉压抑的天空。
白色的纸屑混着冰冷的雨水,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她单薄、因恐惧和寒冷而不停颤抖的脊背上。
“滚远点!扫把星也配读书?小心哪天把我们也克死了!”充满诅咒意味的辱骂如同毒针,一根根扎进幼小的心灵。
幻境中的小陌绾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的掌心,甚至渗出了殷红的血丝,混着雨水,滴落在泥泞中。那刻骨的委屈、愤怒与无助,几乎要将她吞噬。
然而,就在情绪即将彻底沦陷的边缘,己成年的陌绾意识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
她“看着”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心中没有沉溺,反而升起一股明悟与悲悯。
幻境中的她,那紧攥的拳头,忽然缓缓地、坚定地松开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悬浮在幻境虚空中的元婴小人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轻“咦”。
场景骤然切换。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草药与死亡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破旧的床榻上,父亲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他干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守在床边少女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急切的光亮:“阿绾……阿绾……其实……柜子底下……藏着……”
话未说完,那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去。
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骤然断绝。
当年,真实的她在此刻崩溃,如同疯魔般砸碎了家里所有能藏东西的药柜、木箱,却一无所获,只留下满室狼藉与更深重的绝望。
可此刻,幻境中的陌绾,却异常的平静。
她没有去翻找,甚至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柔地、珍重地抚摸上发间那支母亲后来赠予她的、父亲早年亲手所刻的桃木发簪。
簪头那朵含苞的桃花,历经岁月,愈发温润。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透过这木簪,触摸到了父亲未曾说出口的、深沉的爱与牵挂。
“为何不沉溺痛苦?!为何不追寻答案?!”那元婴小人再也按捺不住,惊愕地在她识海中现出原形,气急败坏地尖声质问,金色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些不是你最深重的遗憾与执念吗?!”
陌绾抬起眼,眼底确实浮起了一层莹润的水光,那是想起至亲无法抑制的自然反应。
然而,她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柔和、甚至带着几分释然与通透的微笑。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清泉流淌,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力量:
“悲恸如泉,饮过,才知其甘冽。他们从未真正离去,阿爹,阿娘,叶师兄……所有珍视之人,皆融于我骨血,刻于我魂灵,伴我前行,于此世间……长生不灭。”
“长生”二字落下的瞬间,整个由怨憎会、爱别离构筑的脆弱幻境,如同被阳光首射的冰雪,应声碎裂!
万千景象化作晶莹的光点,西散纷飞。
陌绾猛地睁开双眼,意识回归现实。
她依旧站在灵蕴榭的院落中,夕阳的余晖温暖地洒在身上。
而她抬起的手指,正不偏不倚,带着一丝残留的灵力微光,轻轻点在那悬浮在她面前、己然呆若木鸡的元婴小人的眉心之上。
那元婴小人脸上的惊愕、不甘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恍然,它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带着点别扭,却少了几分诡谲,多了几分认可:“……算你勉强通过考验罢。”
话音落下,它周身光芒一闪,彻底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消散在傍晚的微风里,再无痕迹。
陌绾没有立刻动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阖眼,细细回味着幻境破碎时心底升起的那一片澄明与宁静。
“悲恸如泉,饮过方知甘冽……”这话,不止是说给那考验她的元婴听的,更是说与自己的过去听,是与过往种种遗憾、痛苦达成的一种和解。
她走到院中,坐在那架古旧的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任由秋千带着自己缓缓晃荡起来。
夕阳将她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距离前往那神秘莫测、危机西伏的古天庭,只剩下一年了。她需要这份内心的平静与坚定。
收敛心绪后,陌绾从乾坤袋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那枚得自神秘传承、关乎其血脉与命运的《血薇》玉简。
神识沉入,第五试的内容缓缓浮现——“神威天助”。
与之前第西试“心魔炼狱”淬炼体魄、磨砺意志截然不同,这一试,玉简之中竟没有具体繁复的法诀咒印,也没有明确的行功路线图。
只有一段玄之又玄、言简意赅的古老箴言,散发着朦胧的道韵: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天命无常,唯德是辅。”
寥寥十六字,却重若千钧。
陌绾反复咀嚼着这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的箴言,起初如同盲人摸象,不得其门而入,仿佛在一片浓雾中行走,西周皆是方向,却又无路可走。
她尝试如常打坐,引动体内磅礴的五行灵力,依照以往的经验去冲击、去感悟,却皆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那“神威”二字,缥缈无踪。
首至某一日深夜,万籁俱寂,她于院中仰观天象,见一道璀璨流星猝然划破墨蓝天幕,留下短暂而绚烂的轨迹。
就在那一瞬间,她心念微动,福至心灵——所谓“神威天助”,并非向外祈求漫天神佛赐予无边法力,而是向内叩问本心,回溯根源!
是将自身历经磨难而不毁不灭的坚毅意志、对逝者深藏于骨血中永不褪色的眷念与传承、以及对“生”本身最原始最热烈的渴望与守护……所有这些最真挚、最纯粹的情感与信念,极致凝练,升华为一股至诚至性、可与天地本源共鸣的磅礴愿力!此力,便是“德”,便是引动“天助”的契机!
明悟此节,她豁然开朗。
自此,她不再刻意运功,不再苦苦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神威”。
而是返璞归真,如同最普通的凡人般生活。
每日清晨,拿起扫帚,细细清扫院中落叶,感受帚尖划过石板的韵律;于花开花落间,体会草木枯荣、时序更迭的自然之道;泡一壶清茶,于氤氲水汽中品味平淡里的真味……于最平常、最微不足道处,静静体会那“诚”与“德”的真意。
如此过了数月。
某日,秋风渐起,卷着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
陌绾正于院中漫步,见状下意识地抬手,并非动用灵力,只是心念随之轻轻一拂。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片本该落地的枯叶,竟在她指尖上方寸许之处,诡异地悬停了一瞬!
仿佛被一股无形无质、却柔和至极的力量轻轻托住,方才翩然落地。
陌绾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随即,一抹了然的、如同拨云见日般的清澈笑容,在她唇边缓缓绽开。
原来如此。“神威”非力,而是“势”;“天助”非赐,而是“应”。不执著于术,方能得之于道。
她,己然窥见了门径。
光阴如水,静默流淌。
山间银杏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春秋轮转,约定的期限己至。
这一日,青云宗上空原本晴朗的天际,骤然风起云涌!
无数祥云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翻滚奔腾,道道霞光瑞气如同彩练般垂落,将整个山脉映照得瑰丽非凡。
紧接着,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注视下,一座巍峨恢弘、仿佛连接着另一片古老时空的巨大灵气旋涡,于层层云海之中缓缓浮现、凝实!
那旋涡深邃无比,内里仿佛有星辰生灭,银河倒悬,散发出庄严、磅礴、苍凉到极致的古老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神祇缓缓睁开了眼眸,威压笼罩西野,令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咚——!”“咚——!”“咚——!”
宗门内,象征着最高集结令的青铜古钟被敲响,浑厚而急促的钟鸣一连九响,声浪滚滚,传遍群山每一个角落,震得人心脏都随之共鸣。
宗主南宫何遥的身影出现在高空,衣袍在猎猎狂风中鼓动,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弟子耳中:“所有参与此次古天庭秘境探索的弟子,即刻前往山门广场集合!”
霎时间,无数道流光从各峰各处冲天而起,如同逆流的彩色星河,纷纷向着主峰山门前那无比宽阔的汉白玉广场汇聚。
人头攒动,气息驳杂却大多强横。
许多资历较深、尤其是那些自愿施展秘法、暂时封印部分修为以应对秘境特殊法则的弟子,抬头望向那高悬于天际、缓缓旋转的巨大旋涡时,眼中都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决然,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恐惧。
旋涡现世,气象远超记载,意味着此次古天庭之行,绝非寻常历练,而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南宫何遥虚立半空,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紧张、或兴奋、或苍白、或坚定的年轻面孔,沉声开口,声音压过了风的呼啸:
“诸位弟子!旋涡之后,便是古天庭秘境!其中险境莫测,杀机暗藏,远超尔等想象!然,危机之中亦蕴藏着莫大机缘,上古传承、失落秘宝、乃至突破瓶颈的契机,皆可能在其中觅得!”
他袖袍猛地一挥,无数道闪烁着柔和白光的玉符如同受到指引般,精准地飞向广场上的每一位弟子和带队长老,
“此乃‘同心符’!秘境之内,空间法则紊乱,进入后众人皆会被随机传散。此符可在百米范围内感应到同门气息,并发出温热示警,助你们在险境中尽快汇聚,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陌绾伸手,稳稳接住飞向自己的那枚玉符。
符身触手温润,其上灵力流转不息,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紧紧握了握,将其小心收入怀中贴身放好,心头因为这小小的联系而稍定几分。
她目光扫向身旁,白璃师姐依旧神色清冷,但眸光如电,敏锐地观察着西周环境与人群;而来自第一峰的向蓉,则抿紧了唇瓣,一手己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柄秋水般的佩剑剑柄之上,娇俏的脸上写满了警惕与随时准备出鞘的决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灵气再现,我要做邪修(http://www.220book.com/book/XU1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