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中心医院的产科室早己接到通知，严阵以待。苏晚被迅速推进了检查室，夏冉焦急地等在外面。
陆?几乎是和她们同时到达医院，却被护士拦在了产科室区域外面。
“先生，对不起，里面是产房区域，家属止步。”
“我是孩子的父亲！”陆?试图闯进去，语气焦躁。
护士面无表情地拦着他。“抱歉，产妇登记的资料里，指定的陪产人是夏冉女士。没有产妇本人同意，您不能进去。”
陆?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连陪产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局外人。里面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夏冉办好手续出来，看到像尊雕像一样守在门口的陆?，冷哼了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坐在长椅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陆?的神经。里面偶尔传来护士进出时开关门的声音，却听不到任何关于苏晚的消息。
他忍不住走到夏冉面前，声音沙哑地询问：“她……怎么样了？”
夏冉翻了个白眼。“托您的福，还活着。”
陆?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更加难看。他退回墙边，继续他那无望的守候。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凝重。“谁是苏念女士的家属？”
“我是！”夏冉立刻跳起来。
“我是！”陆?也同时冲了过去。
医生看了陆?一眼，首接对夏冉说：“产妇宫口开得比较慢，胎儿心率有些下降，我们建议进行剖宫产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陆?的心脏猛地一沉。胎儿心率下降？有危险？
“签！我们签！医生，一定要保住大人！无论如何先保大人！”陆?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想也不想地吼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得知她可能打掉孩子时的恐慌瞬间。
夏冉也急了，连忙点头。“对对对，医生，保大人最重要！”
医生看了失态的陆?一眼，语气平静。“我们会尽力确保母婴安全。请家属保持冷静，签字吧。”
夏冉赶紧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医生拿着同意书转身进去了。陆?看着那扇再次关上的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发间，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保大人……他只要晚晚平安。孩子……孩子如果没了，那也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只要晚晚没事……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苏晚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契约，不是责任，是他早己融入骨血而不自知的爱。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夏冉看着他这副狼狈崩溃的样子，到嘴边的讽刺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别过头，心里也乱糟糟的。
手术室的灯亮着，像悬在陆?心头的一把利剑。
他坐在地上，头深深埋着，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与苏晚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签契约时含泪的眼，她被他误解时委屈的神情，她护着玉镯时的倔强，她跪在医院走廊哀求他的绝望……最后定格在她得知怀孕时，那短暂闪现过的，带着一丝期待和温柔的眼神。
是他，亲手将那份期待和温柔碾碎。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他算什么呢？一个连自己心意都看不清的瞎子，一个只会伤害最爱的人的混蛋。
如果晚晚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夏冉也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手术室的门。
终于，在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名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苏念女士的家属？”
陆?和夏冉同时冲了过去。
“产妇怎么样？”陆?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眼睛死死盯着护士，仿佛她的回答将决定他的生死。
“手术很成功，产妇麻醉还没过，需要观察一会儿。”护士回答道。
陆?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庆幸让他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没事……她没事……
夏冉也长长松了口气，连忙看向护士怀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健康吗？”
护士笑着将襁褓往前送了送。“是个女孩，五斤八两，很健康，你们看。”
小小的婴儿被包裹在柔软的毛巾里，皮肤红红的，有些皱巴，眼睛紧闭着，小嘴巴偶尔嚅动一下。
陆?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生命上，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这就是他和晚晚的女儿……他们血脉的延续……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感瞬间充斥了他的胸腔，让他眼眶发热。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碰女儿的小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缩了回来。他不敢。他觉得自己不配。
夏冉看着小家伙，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警惕地看了陆?一眼，像是怕他抢走孩子。
“给我抱抱。”夏冉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爱怜。
就在这时，小家伙忽然张开小嘴，发出了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啼哭。
“哇啊——哇啊——”
这哭声如同天籁，驱散了所有阴霾和不安。
陆?听着女儿的哭声，看着那个鲜活的小生命，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他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呜咽。
这是新生的啼哭，是他罪孽的救赎，也是他未来漫长赎罪路的开始。
他的女儿……他和晚晚的女儿……
晚晚，谢谢你，还愿意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
护士看着情绪失控的陆?，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说：“产妇稍后会转移到病房，你们可以去看她。宝宝需要先送去婴儿房做进一步检查。”
夏冉抱着孩子，跟着护士走向婴儿房，经过陆?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独自留在空旷的走廊里，女儿的哭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晚晚多么恨他，他都不会再离开。他要守着她们，用他余下的所有生命，去弥补，去偿还。
他的光，和他的救赎，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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