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嘛？走啊！”室友见她不动，伸手拽了把他的袖子，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得不像话——甚至还带着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暖意。
云霄被拽着往前挪了两步，脚下踩着的水泥路面粗糙硌脚，连风吹过脸颊的触感，都和记忆里大学初秋的凉一模一样。
他余光扫过路边的公告栏，上面贴着社团招新的海报，日期赫然是西年前的九月——那是她刚入学的日子。
心脏猛地一缩，她想挣脱室友的手，却发现身体像被钉在原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室友停下脚步，皱着眉看他，手里的肉包递到他面前，“是不是没睡醒？先吃个包垫垫，到教室再补觉。”
肉包的热气混着酱香飘过来，和记忆里食堂的味道分毫不差。
就在他几乎要伸手去接肉包的瞬间，口袋里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烫意——不是刀柄，而是他大学时常用的那支笔。
那烫意像根针，刺破了眼前的温软：她分明记得，这支笔早在毕业搬宿舍时，就遗失在抽屉里了。
钢笔的烫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根细针戳破了裹在心头的软雾。
云霄猛地攥紧那支笔，笔帽上刻着的名字硌得指腹发疼——她突然想起，当年遗失这支笔时，笔身己经因为摔过几次，在笔帽边缘磕出了一道细小的缺口。
可现在攥在手里的笔，却光滑得没有一丝痕迹。
“怎么不吃啊？”室友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点疑惑，递肉包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再不吃就凉了，这老师的课可没早饭时间。”
云霄抬眼看向室友，对方的笑脸和记忆里分毫不差，连左边嘴角那颗不明显的小痣都清晰可见。
但不知为何，那笑容此刻却像蒙了一层薄纱，隐隐透出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她忽然注意到，周围的人潮虽然热闹，可那些擦肩而过的学生，脸却都是模糊的——只有室友，只有眼前的景象，清晰得过分。
“我……”云霄刚要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钢笔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室友的脸像水波一样晃动，手里的肉包渐渐融化成雾，连耳边的自行车铃声都变得尖锐刺耳。
“看来，你又醒了。”熟悉的、模糊性别的声音从雾里传来。
云霄猛地转头，只见那妖怪正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衣摆的银蓝又染回了玫红，
“不过，下一次幻境，你还能这么幸运吗？”
话音还没落地，翻涌的雾气己裹着他换了天地——
雕花的朱红窗棂透进暖光，空气中飘着熏香与蜜饯的甜，身上的衣料也从外套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和服。
“公主，该用早膳了。”侍女小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推门时手里端着描金的食盘，笑容还是记忆里那般温顺，
“城主大人特意让人炖了你爱喝的汤，荣飞老师也说，吃完就去演武场教你新的剑法。”
云霄猛地转头，只见父亲正坐在桌边招手，手里还拿着一支玉簪：“昨日见你盯着首饰铺的簪子看，便让人寻了支更好的。”
而演武场的方向，隐约传来荣飞老师舞剑的风声。
这是她穿越后最安稳的一段日子，没有后来的战乱，没有亲人离散，所有珍视的人都在身边，连空气都是暖的。
“公主怎么不动？”小玉将碗递到她面前，瓷勺碰撞碗沿的声响清脆悦耳。
云霄的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几乎要沉溺在这份真切的暖意里。
她抬头看向父亲，却发现对方的笑容始终停留在一个弧度，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变化。
就在这时，妖怪的声音从窗外的雾气里传来，带着几分诱惑：
“留在这里，就能永远拥有这样的日子，不用去面对那些痛苦的离别。”
云霄攥紧了手心，看着眼前熟悉的亲人与侍女，喉间发紧——这一次的幻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难抉择。
汤的甜香漫进鼻腔，父亲手里的玉簪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连演武场方向的剑风都像是带着熟悉的力道。
云霄的指尖在碗沿蹭了蹭，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父亲，”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昨日您说要带我去城外的梅园，今日还去吗？”
这话问出口时，父亲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语气却有些僵硬：“今日……今日事务繁忙，改日再去吧。”
云霄的心猛地一沉。
她分明记得，穿越初期的那段日子，父亲从不会爽约，更不会用这样敷衍的语气回答她。
旁边的小玉也跟着附和：“是啊公主，城主大人也是为了城邦着想，改日再去也一样。”
可她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食盘，连往常会递过来的帕子都忘了拿。
“荣飞老师呢？”云霄又问，目光转向演武场的方向，“他昨日说要教我新剑法，是哪一套？”
这次，连远处的剑风声都停了。
雾气不知何时漫进了屋子，缠上了父亲和小玉的衣角，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妖怪的声音在雾里愈发清晰，带着几分惋惜：“连最亲近的人的反应都模仿不好，看来这幻境，还是骗不了你。”
云霄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食盘，将碗掀翻在地。
瓷碗碎裂的声响刺破了暖融融的氛围，眼前的父亲、小玉和屋子瞬间化作雾屑。
她转身看向雾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眼底没了犹豫，只剩冷意：“别再白费力气了，无论你造出多少幻境，我都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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