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妞妞”找到小熊玩偶的次日，一切如常。
白班的琐碎依旧，巡查签到，接收快递，听业主抱怨隔壁的狗又叫了或者楼道里的灯坏了。阳光炽烈，将小区的每一寸土地都晒得暖洋洋，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东西似乎也收敛了许多。
但我能感觉到，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下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负责打菜的刘大姐，那个总是板着脸、手抖得像帕金森的壮实女人，在给我舀红烧肉的时候，破天荒地没有抖那关键的一下，反而还多加了一勺汤汁。
“小陈，多吃点，瞧你瘦的。”她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我愣了一下，连忙道谢。端着餐盘坐下，心里还在琢磨。刘大姐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旁边桌的维修工赵师傅端着盘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可以啊，小陈，听说你昨天帮了老刘家闺女一个大忙？”
“老刘家闺女？”我一头雾水。老刘是另一个白班保安，我跟她女儿八竿子打不着。
“就刘大姐啊！”赵师傅用筷子指了指打菜窗口，“她小女儿，前两天在小区儿童乐园玩，把她爸从香港带回来的那个什么限量版小熊玩偶弄丢了，哭得哟，哄都哄不好。结果邪了门了，昨天下午，那玩偶自己就在三号楼那边的草堆里找到了！刘大姐说是遇到好心人了，估计是看你之前受伤，又听说你……呃，反正她觉得是沾了你的运气！”
我：“……”
原来妞妞的小熊玩偶，是刘大姐女儿的？这奇妙的因果联系让我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我帮了一个迷茫的小鬼，间接安抚了一个暴躁的食堂大婶？这算是规则之力在现实世界里荡起的第一圈微小涟漪吗？
一种荒诞又微妙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这种跨越阴阳两界、无意中影响现实的感觉，比首接看到鬼魂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晚上回到岗亭，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游魂-阿杰】。他依旧在垃圾站附近徘徊，但【微弱关注-？？？】那行小字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他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或更多的互动欲望，只是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会偶尔停下漫无目的的游荡，那双空洞的眼睛会“望”向我所在的方向片刻，然后继续他的循环。
这种被“标记”的感觉并不舒服，但暂时看来无害。我将这点记录在案，归类为“规则低强度应用的潜在副作用，需持续观察”。
夜里十一点，老李准时来接班。他依旧提着那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哼着不成调的老歌。
“李师傅。”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
“嗯，小陈，今天没啥事吧？”他接过登记本，随意地翻看着，目光扫过那些普通的车辆记录，神态自若。
“没事。”我顿了顿，决定试探一下，“就是……感觉刘大姐今天打菜手不抖了。”
老李抬起头，昏黄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浑浊，他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哦？那是好事啊。老刘家那闺女找到玩具了，她心情好呗。这人啊，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
他的话滴水不漏，完全将之归结为寻常的人情世故。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我知道，在他愿意开口之前，我撬不出任何东西。
就在我准备交接完离开时，老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对了，过两天派出所可能有人来找你回访一下，关于上次那事的，你照实说就行，别紧张。”
“派出所回访？”我心头一紧，这是正常的善后流程吗？
“嗯，毕竟动了刀子，算是个治安案件。例行公事，了解一下后续，看看小区安保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老李语气平淡，听起来合情合理，“可能还会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情况。你就把看到的、听到的，照实说就好。”
不寻常的情况？我看到的可太多了！但我能说吗？
老李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我心湖，刚刚因为掌握了一点规则皮毛而泛起的些许自得，瞬间被压了下去。官方的注视，哪怕是常规的、基层的注视，也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意味着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隐藏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了。
回宿舍的路上，夜风微凉。老李的话在我脑海里盘旋。真的只是简单的派出所回访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意味？
抬头望去，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色，看不到星星。这座庞大的钢铁森林里，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我这个小小的保安，又能在这逐渐收紧的视线中，凭借手中那本薄薄的登记簿，走出多远？
路，还长。而窥探的目光，似乎也从西面八方，更近地汇聚了过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XUF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