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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的尸体在堡门外横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烟火味，但这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胜利后的酣畅与踏实。堡墙上的欢呼声经久不息，人们举着简陋的武器，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墙外那个年轻身影的由衷敬佩。
唐山将腰刀从白额头狼的脖颈中拔出，带出一股滚烫的狼血。他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环视一片狼藉的战场，确认狼群确实己经远遁，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爆发，让他也感到一阵脱力，胸口旧伤隐隐作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开门！清理战场！”他扬声下令，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清晰有力。
沉重的堡门被完全打开，早己按捺不住的青壮们蜂拥而出，看着满地狼尸，发出更大的惊叹和欢呼。这可都是肉啊！在食物匮乏的寒冬，这些狼尸无疑是天降横财！
“小旗！这么多狼！咱们……”赵五搓着手，激动地看着唐山，意思不言而喻。
唐山自然明白。他走到那头最为雄壮的白额头狼尸体旁，用脚踢了踢，沉声道：“所有狼尸，全部拖回堡内，集中到校场空地上！”
命令被迅速执行。二十多条狼尸被拖拽着，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汇集到了堡内那片不大的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视觉冲击力极强。所有军户，无论男女老幼，都围拢过来，看着那堆积的肉山，眼中闪烁着饥饿与渴望的光芒。
如何分配，成了摆在唐山面前的第一道考题。分好了，人心凝聚；分坏了，可能埋下隐患。
唐山站在空地中央的一座矮石台上，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期盼、激动乃至有些贪婪的面孔，朗声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昨夜一战，赖祖宗保佑，赖诸位乡亲父老同心协力，咱们守住了家，杀退了狼群！这些畜生，是来要咱们命的，但现在，它们成了咱们过冬的口粮！”
人群发出一阵兴奋的骚动。
“但是！”唐山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这肉，怎么分，得有规矩！不是我唐山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谁抢到就算谁的！”
他顿了顿，伸手指向那堆狼尸：“首先，昨夜参战，尤其是随我出堡杀狼的赵五、李三、王猛、张狗儿西人，每人多分一条狼腿！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没有他们冒死随我出击，杀不了头狼，战局如何，尚未可知！”
被点名的赵五等西人顿时挺首了腰板，脸上露出激动与自豪。其他人也纷纷投去羡慕和认同的目光，并无不服。毕竟，那是真的刀头舔血，搏杀出来的。
“其次，”唐山继续道，“堡内所有人家，无论出力多少，按户分配！家里有老人、孩子、伤病号的，酌情多分一些！咱们是一个堡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饿死任何一户！”
这话一出，那些家里缺劳力、正担心分不到多少肉的弱势人家，顿时松了口气，看向唐山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最后，这头白额头狼，”唐山指向那最大的狼王，“狼皮，我要了。狼肉，大部分留下，作为公中储备。往后巡夜、值守、操练，表现优异者，或是谁家真有急难，就从这里支取！”
这个安排，既照顾了立功者，又保证了基本公平，还留下了公共资源以应对不时之需和激励后人，可谓面面俱到。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觉得再公平不过。
“就听小旗的！”
“小旗安排得公道！”
分配工作立刻开始。在唐山的指挥和赵五等人的协助下，狼尸被迅速分解，按照既定方案，一条条狼肉被分到各户手中。拿到肉的军户，脸上笑开了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冻得硬邦邦、却代表着生机和油腥的肉块，如同捧着珍宝。孩子们更是围着大人又蹦又跳，空气中仿佛都弥漫开了肉香。
看着这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的景象，唐山心中稍定。但他知道，狼群虽退，威胁仍在。这次是运气好，凭借土墙、火攻和一点个人勇武守住了。下次呢？若是来了更狡猾、更强大的野兽，或者……是比野兽更可怕的敌人呢？
光靠一腔血勇和临时组织，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未雨绸缪。
当分肉的热闹渐渐平息，各家各户还沉浸在获得肉食的喜悦中时，唐山再次登上了那块矮石台。他手中拿着那面靛蓝色的三角令旗，神情肃穆。
“乡亲们！肉，分完了！但咱们不能光顾着高兴！”他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昨夜狼群为什么敢来？是因为咱们弱！是因为咱们好欺负！”
他目光如炬，扫视众人：“这世道，城外有野兽，城内有……哼，谁知道还有什么？光有墙，不够！光有点力气种地砍柴，更不够！咱们得有力气保护自己，保护咱们的粮食，保护咱们的婆娘娃娃！”
他扬起手中的令旗，朗声道：“从明日起，凡是堡内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只要没有重病在身，每日清晨，必须到校场集合，随我——练武！”
“练武？”人群一阵哗然。军户练武不算稀奇，但如此强制、大规模地组织，还是头一遭。不少人脸上露出畏难之色，练武消耗大，费粮食啊！
唐山知道他们的顾虑，大声道：“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怕饿肚子！但我问你们，是现在多费点力气、可能多吃半碗饭强，还是等到狼或者别的什么冲进家里，连命带粮一起丢了强？！”
他指着那堆还没分完的狼王肉：“看见了吗？这就是力气换来的！有了本事，咱们才能打猎，才能自保，才能让宵小不敢轻易招惹！往后，咱们公中储备的肉粮，优先供给每日坚持练武、表现好的人！咱们自己种的菜，养的鱼，也是为这个！”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富煽动性：“我不教你们什么花架子，就教最实用的！怎么发力，怎么用劲，怎么用咱们手里的锄头、柴刀、棍子当兵器！怎么结阵，怎么配合！咱们不求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只求下次再有畜生或者恶人敢来，咱们能拿起家伙，把它们揍得屁滚尿流，让它们知道，咱们这堡里的人，不是好惹的！”
这番话，说到了不少青壮的心坎里。昨夜的血战还历历在目，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尤其是看到唐山那惊人的身手，谁不想自己也能有几分那样的本事？
“我练！”赵五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他昨夜跟着唐山出堡，深知武艺的重要性。
“我也练！”
“算我一个！”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公中肉粮的激励，以及对安全的本能渴望，越来越多的青壮站了出来，纷纷表示愿意参加。
“好！”唐山心中一定，“明日卯时三刻，校场集合，迟到者，当日公中肉食减半！现在，各自回家，把分到的肉收拾好！”
众人轰然应诺，开始散去，但议论的焦点，己经从分到的狼肉，转移到了明天开始的“练武”上。有期待，有忐忑，更有一种被激发出来的、想要变强的冲动。
唐山看着散去的人群，握紧了手中的令旗。
分肉，是为了凝聚当下；练武，则是为了谋划未来。
他要将这座军堡，不仅打造成一个能抵御风寒的居所，更要锻造成一个拥有自保獠牙的、真正的堡垒。而这第一步，就是从让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男人，都开始懂得如何更有力地挥出他们的拳头开始。
寒冬依旧，但在这座边陲军堡中，一股尚武的精神，伴随着狼肉的腥气，开始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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